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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八


  萧老大猛一转身,瞥了一眼李世丹,说:“我求你在这位李乡长面前,给长春讨个清白!”

  王国忠又摇了摇萧老大的肩头,脸上涨得更红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转身对李世丹,两眼冒着火,像刀子似的朝李世丹的脸上戳去。

  李世丹茫然地站在激动的人圈外边。他怎么能够理解这一切呢?

  王国忠说:“李世丹,你在这些同志和群众面前,不觉得羞耻吗?”

  李世丹脸色蜡黄,低下头,喃喃地说:“我,我大概没有把情况弄清……”

  “你为什么没弄清呢?”

  “我刚来,一来就,就赶上出了事儿。”

  “这个乡你也是刚来吗?马之悦你也是刚认识的吗?这些要搞社会主义革命的群众,你也是刚见着吗?”

  “我实在是出于好意,怕群众闹事儿……”

  “你一边嚷着怕闹事儿,一边又煽动乡干部大鸣大放,鼓励坏人闹事儿;你一边嚷着保卫党,一边为你的反党错误四处奔波翻案。这一连串的矛盾,你能用什么解释呢?”

  “我对上边的政策大概没有理解全面。”

  王国忠说:“只是一个没有理解全面的问题吗?你在玉龙庄跟王来泉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跟电话员小张、炊事员老孔又说了什么?你在乡党委会上又说了什么?”

  李世丹的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了。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下,哼哼着:“哎呀,我的头疼得厉害,不好,我的病又犯了,我……”

  王国忠一摆手说:“不是你身上的病又犯了,是你思想上的病又犯了。这些,咱们回到乡里再清算;你对革命事业欠下的新账老账,全得彻底偿还!”又转过身来对萧老大说:“大伯,长春是清白的,这个用不着跟谁去讨;长春同志的一行一动,全都证明着他的清白;谁想往他脸上抹黑,那是枉费心机,永远也抹不了 !我现在代表乡党委来当着大伙宣布:长春是我们党的好干部,好党员!是我们的好同志!他为保卫社会主义牺牲一切的精神,是所有同志应当学习的,人民不会忘了他!”

  掌声“哗哗”,如同暴风急雨般地响彻整个打麦场。

  萧老大还能说什么呢?他得到了一个做父亲的应当得到的报酬;这报酬是天下最宝贵、最有价值的!

  萧长春站在那儿看看领导,看看同志,他又能说什么呢?只是感到自己做的事情还十分不够,决心更加把子劲干下去,一直干到死!

  呆在一边的韩百安又猛地扑到萧长春的怀里,哭着说:“支书,支书,我的好支书,快,快抓住马小辫吧,快呀!是他,是他害死了小石头,我在山上亲眼看见的……”

  李世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王,王书记,我支持不了啦,我,我得回乡……”

  王国忠说:“既然病了,你就先回去吧。百仲,找个人送送。”

  第一三七章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马连福偏偏赶着这个时候回家看媳妇来啦!

  工地上的人听说家里的麦子已经人了仓,几个干部商量一下,想派个人回来弄点白面,好给民工们改善生活,马连福就抢了这个任务。他想:麦子都打下来了,村子里的大风大浪没了,自己算是躲过去了,到家看看,再回到工地干几天,工程完竣,再回到东山坞,就可以“重打锣鼓另开张”了。工地上的生活、劳动都是很辛苦的,他干得也有劲儿,回家来想借机会休息一天,跟媳妇亲热亲热,没有想到,又给卷进漩涡里。

  孙桂英一见男人的面,像是搬倒了五味坛子,苦辣酸甜,一齐涌到心口,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马连福立刻又紧张起来,惟恐这个心爱的人又跟他大吵大闹,小心地说:“你怎么啦,别这样啊,你……”

  孙桂英又强笑了一下。她把自己的一切委屈和苦楚,全都压在心底下,把话头岔开了说:“你晒黑了,好像还胖了点儿。”

  马连福这才放下心,说:“你怎么也黑了?”

  孙桂英很得意地说:“我也参加劳动了,我已经挣了五个劳动日啦!”

  马连福高兴地问:“真的?”

  孙桂英把两只带着血泡痕迹的手伸到马连福眼前:“你看看,这还假的了呀?”

  马连福一看,怪心疼地说:“刚插手干活,别太猛了,得慢慢来。”

  孙桂英说:“别人都看我一丈高,你倒把我看成半尺,我不干是不干,要干就得干个样子。再说,我又不是泥捏的,面做的,别人都把劲儿抖搂出来了,我能再掖着一点儿呀!”

  马连福满意地说:“这还差不离儿。等回到工地上,我更得卖劲儿了。”

  孙桂英说:“卖劲儿干吧。跟着大伙儿干点正经事儿,活着才有意思。”

  说话之间,马连福感到自己这个心爱的人变了,变得跟过去有个天地之别;不光说的话变了,思想变了,连举止形态都变了。把他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又问:“看样子,咱东山坞平静了?”

  孙桂英皱皱眉头说:“闹腾得更厉害了。”

  马连福打个愣说:“你又逗我。”

  孙桂英说:“我逗你干什么呀!吃了饭,找萧支书见见面,回头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别去,明天起早快点回工地。我告诉你,可千万别乱串门儿呀!”

  马连福有点紧张了:“闹了半天,还没安静呀?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孙桂英说:“事儿可多啦。你别急,等吃了饭,我再慢慢地跟你说。”

  丈母娘抱着孩子回来了。马连福一边亲着孩子,一边跟老人家唠家常。孙桂英就抱柴火做饭。她要给男人做一顿可口的饭吃。

  她一边走里走外地忙,心里边乱极啦。她又怕,又愧,又委屈;她不知道怎么把这几天的一切事情告诉给男人;明知道瞒不住,可是又不好开口,更不知道马连福知道了那些事儿之后,会怎么样。

  “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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