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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焦淑红说:“别犯官僚,事情是给本位办的,办事情的思想可带着阶级斗争观点哪!”

  “哈、哈,不简单了!”

  顶多不过五、六口,一张大烙合子就被萧长春给“消灭”了。

  焦淑红想把另一张拿出来,掂了掂又放下了。她后悔没有多带几张来。

  萧长春把肚子安慰住,精神劲儿又上来了,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眉眼就笑了。

  焦淑红立刻就觉察到了:“你好象挺高兴?”

  萧长春点着头:“我在集上碰见王来泉了,跟他走一道……”

  “碰见他也值得那么高兴?”

  “嘿,他刚从北京回来,他亲眼看见的,那边的运动搞得可棒啦!”

  “是吗?他倒美,能亲眼看看。到底怎么样呀?”

  “正象王书记电话上说的,一片大好形势!”

  萧长春把王来泉给他讲的那些话,又源源本本地跟焦淑红讲了一遍:他讲的,比王来泉讲的更加深刻,更加生动。这是因为,王来泉给他传达的情况,跟他特殊的心情碰在一块儿了,跟王国忠在乡党委会给他看的文件和前几天在电话里的指示碰在一块儿了,也跟一些心怀不善的人的反映成了对比,这就是说,他的传达,加上了支部书记的理解、感受和他那斗争的愿望、胜利的信心……能够不更深刻、更生动吗?

  焦淑红立刻受到了感染,两只手有节奏地划拉着麦子,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要是换成马翠清,准得跳起脚儿喊;要是换成焦克礼,准得高兴地在地下翻个跟头;可是团支部书记,特别是在一个党支部书记、又是这样一个人的面前,总得尽量保持一点儿安稳老练的样子。

  走了一节儿,她说:“那群坏家伙还盼神仙似地盼着大鸣大放哪,盼了来,他们不就完蛋得更快了吗?”

  “谁说不是呢l 这回我才明白了王书记两次跟我讲的话:大鸣大放就是要保卫真理,保卫社会主义!”

  “他们说大鸣大放是替他们出冤气的!”

  “那是按他自己的梦想,从歪道儿上想的。一个人心偏了,看问题还正的了哇!”

  “这回我可完全踏实了。”

  “咱们早就该踏实。上次在乡党委会上,王书记就跟我传达过上级的指示,唉,那会儿对没经过的事儿领会得太浅了。”

  “王来泉说了一句话非常对。他说:社会主义的根子,扎到全中国人民的心里边去了,谁要想拔它,那是妄想!”

  焦淑红点着头:“真是这样。不论到哪个村,人们全是一个心眼儿,全都恨破坏社会主义的坏人。”她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我姥家他们那个村,昨天晚上就捉住一个坏蛋!”

  “什么样的坏蛋?”

  “说是过去在炮楼上干过坏事儿的汉奸……”

  “真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叫什么。我听我姥姥说的。村干部都赶集去了,也不好跟别人乱打听。”

  “会不会是范占山呀?”

  “我听着倒挺象。”

  “要是把他捉住了,我们很快就能听到信儿。”

  他们猜对了,被捉着的,正是范占山这个大坏蛋。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个捉住的坏蛋本想在昨天夜晚潜入东山坞,可是离村还有二里路,就被那村里的灯火、欢笑声和麦地里游动的人吓坏了,赶紧来了个向后转。要不然,这个胜利就是东山坞社员的了。话说回来,胜利属于哪个村的都是一样,事情的发展反正是有一定之规的,正象刚才萧长春跟王来泉说的那样:全中国不论城市,乡村,大地方、小地方,全都是保卫社会主义的战场……范占山这个坏家伙,不正是在这个大战场上挣扎着的可怜虫吗?——他在东山坞没办法钻进来,在别的地方也没办法逃出去!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自己的地界里了。

  焦淑红又说:“我姥姥那村有个富农家庭的青年,那才棒哪!”

  “怎么棒啦?”

  “那个坏蛋,就是在他家里捉住的。本来他们是亲戚,那个坏蛋哄他、骗他,还给他钱;说,只要留他藏几天,把风头过过,要什么给什么。那个青年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社会主义l ' 你听,不棒吗!哪象咱们那位马立本先生啊!他是:‘我什么都不要,就要资本主义!’一样的出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多远! ”

  “道儿走的不对嘛!马立本要是走正道儿,不是很有前途吗?偏偏死心往茅房坑子里扎脑袋!”

  提到了马立本,焦淑红立刻又想起一件急需跟萧长春说的事儿;就是为这事儿,她早起找过支书,可是没有找到。她没说正事儿,先声明:“我是给你汇报,我觉着这件事儿挺重要,可不是在眼下这样的时候跟你纠缠这个,不许在心里边给我扣帽子!”

  萧长春冷不防倒给她说糊涂了:“你这是哪头话呀!”

  焦淑红脸蛋红了一阵儿,说:“马之悦这个坏家伙,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坏心,前追后拿地找我爸爸,要给我当媒人……”

  “给马立本提?”

  “要是给他提,我还不至于起疑心哪!”

  于是,焦淑红把马之悦要保媒的事儿,从头到尾跟萧长春说了一遍。

  萧长春很重视这件事,立刻想到好多问题,可是他没有马上全都说出来,又走了几步,看了焦淑红一眼,才说:“保媒说亲,当个中保来人,为的是讨点好,拉拢拉拢人,再抄边吃点儿、喝点儿,全是马之悦的老毛病,你说对不对呀?”

  热淑红一翻白眼:“你不用故意考人,告诉你,今天的焦淑红跟过去可不一样了,你得放个大秤砣!”

  “口气不小!我说的不对,你说呢?”

  “我们也学会脑袋里装事儿了,不能那么看问题,得用用阶级眼光!”

  “哈,真不简单了!”

  “你才知道人家不简单呀!”

  “你说说你的看法嘛!”

  “他是安着心想把我铲出东山坞,拔了他的眼中钉!”

  萧长春兴奋地高声说:“淑红,嘿,看的准!是不简单了!”年轻的支部书记今天本来就够高兴的了,这会儿更是高兴上边又加高兴。尽管是简单的几句话,尽管是跟许多大问题比较起来,这是一件小问题,可是他从自己的同志身上,看到党的教育、斗争的磨炼,象阳光甘露那样,滋润着年轻人的心田,使他们象经过六月连天雨的高粱苗儿那样飞长……他说:“我觉着,你还应当想得再深一点儿,或者说,再扎实一点儿。”

  “还怎么想呢?”

  “比方说,马之悦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急急忙忙地要往外推你呢?”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开了团支部会,大伙儿都提高思想了?”

  “许有这一条。要我看,最重要的还是跟撤马立本那件事儿连着。”

  “啊……对啦!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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