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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您没看透……”

  “咱们别抬杠。我这会儿找你来,想商量一下。我看哪,也别老是这么豆干饭闷着了。来个干脆的,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你找焦振茂不方便,这会儿他没在家,你就找找淑红和她妈,是长是短,是行还是不行,来个嘎巴干脆的!”

  马立本一听有门儿,精神头儿来了:“对,我应当讨个底儿了,总这么晾着,长不长短不短的,心里老是放不下。我马上就去一趟!”

  马之悦拦住他说:“你先别急。我还有两个条件,咱们得说明白、讲清楚。第一,咱们不能卖的太贱,得拿出点大丈夫气派来!”

  马立本根本不会知道,马之悦这一条是计策,想激起他的邪火,让他去捅马蜂窝、去砸锅,就点头说:“当然。我要是跟他们低三下四地说好话儿,事情早就办成了,还等今天呀!第二条呢?”

  马之悦说:“如果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咱们得斩草除根,我可要给焦淑红另找个主,赶快把她铲走。耍不然,端不到自己的席面上,反而给别人做了菜。你想想,自己的对象,成了人家被窝里的人,又在眼皮底下摆着,这个气好生吗?”

  马立本更不会知道,这一条是马之悦给他安排下的真正结果,就又点点头说:“行l 留不住,我得不到,姓萧的也甭想得到!”

  马之悦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好样的,一言为定,去吧。”又说:“还有一条是非常重要的,这会儿我先不对你说了。快去吧,早给我个回音。”

  马立本上了马之悦的圈套,怀着胜利的信心往沟南走。要是前两天,他是不敢这么硬往焦家闯的。这会儿,他怕什么!耳机子上说的话,马志新信上说的话,昨天早上他们的安排,全在鼓动着他!他已经看到自己追求的东西,就要摸到手了,他就要变成东山坞政治舞台上的“暴发户”和“胜利者'!他怕焦振茂这么一个老头子干什么!

  淑红妈熬好了猪食,舀在柏木桶里,伸着手指头在里边搅搅,试一试凉热,又直起身,撩着围裙擦着手,刚要往屋里转,就瞧见有个人从前门进来了。

  马立本装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走了进来,打着招呼:“大婶,忙啊?”立刻又瞧见一宗应尽的“义务劳动”,忙说:“找根棍子,我跟您抬猪食桶。”

  淑红妈一见马立本,就象吃了个苍蝇那么恶心。她立刻想起那天晚上老头子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件寒碜的事儿,也想起这个没皮没脸的人,给他们这个和睦的家里带来的各种麻烦,恨不得提起火棍子把马立本赶出去。她当然办不出这种让人不能下台的事儿,倒慌的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儿合适了。

  马立本见淑红妈没吭声,就弯腰抓起木桶上的梁儿,说:“要不,我就给您提去吧。”

  淑红妈说:“不忙,猪食太热。”

  马立本说:“倒在槽子里一晾就凉了。”

  淑红妈说:“别,太热了烫坏了心!”

  马立本的两只小眼珠,不住地朝里屋转。

  淑红妈想找点事儿占着手,就要熏蚊子。她从碗架子底下掏出一条毛毛扎扎的粗火绳,又扒着灶膛里的灰点着了。一股带着香气的清烟,从她的手上升起。

  马立本说:“大婶,您这火绳是栗花的,烟好大呀!”淑红妈一边往里屋的上门坎上拴火绳,一边说:“该死的蚊子,这么早的季节就出世了,这么大的烟还熏不走它哪!”

  马立本说:“打滴滴涕呀,那玩艺儿厉害!”

  淑红妈说:“别忙,把我气急了,我就给它点厉害的尝尝,要不总当我老实心软!”

  马立本心急如火,顾不上多扯闲篇,要往里屋走。

  淑红妈转身挡住他,回手又把门扇一掩,出来了,到了院子里,又搬起一块大石板,放在鸡窝旁边。

  马立本也只好跟出来了,往葡萄架桩子上一靠,说:“大婶,这么早就堵鸡窝呀?”

  淑红妈说:“早准备着。你没听俗话讲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儿。你知道它啥时候闯进来呀!”

  马立本笑笑,又问:“大婶,您家养几只鸡呀?”

  淑红妈说:“有个五、六只。”

  马立本说:“淑红的眼睛可尖啦,最会挑鸡。小球球那么大,她就能够认出哪个是公鸡,哪个是母鸡,哪个好,哪个坏,一点儿不兴错的……”

  淑红妈直起身,拍着手上的土,赌气地说:“我看她眼不尖。眼睛要尖,不光会挑鸡,也得会挑人,哪能连个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呢!”

  马立本一听话里有话,不由得一楞,问:“大婶,您说什么哪?淑红怎么不会挑人了?您听到什么话儿啦?就咱们娘俩,您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呀!”

  淑红妈没有理他,又回到屋里,提着猪食桶,偏着身子,咚咚地走到猪圈跟前。

  马立本象一只赶不走的苍蝇似地跟在老太太后边,生着法儿逗话说,还没看见猪,就叫开好了:“哟嗬,大婶,您这猪长的好大呀!”

  淑红妈打开猪圈门子,说:“长多大,也是个脏东西,挨刀的货!”

  因为猪往外闯,闯得门子咣当咣当响,马立本没听清这句话,就又说了一句。“长得真好看,黑亮亮的!”

  淑红妈一边舀食一边说:“外表好看,没好心不行。”这句听清了,马立本本来已经感到气氛不佳,添上这几句,更是清清楚楚的了。这会儿他感到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不妙,看这样子,这个老太太也给萧长春拉过去了,在焦家又失去了自己的一根支柱,也就是说,在马立本幸福的道路上,这道难关是很难闯的!用不着跟这个没用处的老太太白费唾沫了,找当事人来个干脆的!就问:“大婶,淑红哪?”

  淑红妈说:“她不在家!”

  马立本问:“她到哪儿去了?”

  淑红妈说:“有什么事儿,你对我说吧。”

  马立本说:“我们的事儿,您不用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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