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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十 要干就干得漂亮

  朱小北冲到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径直来到医院。陈言和丁亚兰正站在病房门口低声交换情况,看见朱小北朝他们走过来,两个人都有些吃惊,可谁也没有问她什么话。

  朱小北走进病房看到朱久学。爷爷的头被绷带包着,只露出一块小小的脸,还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样子很吓人。她受到一股强烈的刺激,忽然哭了。她感到妈妈的手攀住自己的肩膀,干脆像个小姑娘似的扑到丁亚兰怀里抽泣不止。朱小北哭得真伤心啊,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谁也弄不清她是在哭什么,说到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后来她总算平静下来,知道陈言要在医院值夜班,她也留下来了。丁亚兰离开时用眼神探问女儿: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然而没有得到回应。

  病房里剩下陈言和朱小北,两个人默默地坐着,盯着朱久学。他什么也不知道,没有烦恼,没有焦虑,多幸福啊,两个年轻人心里都模糊地生出类似的想法。接着他们想到自己,想到生活中的混乱、伤害和甜蜜,病房里的空气沉闷得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真是荒唐啊!陈言想着,猛然站起身走出病房,朱小北慌张地看看他,几乎想追出去,可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回来了,在朱小北身后站住:“你上哪儿去了?”

  朱小北迟疑地回过头:“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说、说你和朋友到郊外玩去了。”陈言的声音里含着自嘲的冷笑。

  朱小北的心一颤,这个人,他真是好心哇,这么想着手就伸出去拉住陈言的手,轻轻攥着。’陈言没有反应,但是也没有挣脱,片刻朱小北放开了他。

  “你走吧,回去吧,我在这儿。”她的口气有点怯生生的,好像在说,别走,陪着我,千万别走。病房里灯光昏暗,朱小北哭过的脸肿胀着,显得很难看,都不像她了。

  那一夜陈言没有走,一直和朱小北守在病房里,快天亮的时候朱小北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盹儿。

  早上朱涛到医院来了一下,看到朱久学的情况比较平稳,告诉他们奶奶一会儿要来,就上班去了。以后的几天,朱小北和陈言轮流在医院值夜班,朱久学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丁亚兰注意观察着女儿,看上去不管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似乎已经过去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没人能管他们的事,丁亚兰想起丈夫的说法,觉得实在很正确。

  陈言和朱小北始终没有时间好好地谈谈,因为缺觉,他们都心情不好感觉迟钝。一个多星期之后朱久学完全脱离了危险,他们总算能回家睡觉了。两个人从晚上七点半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楼道里上班的人打招呼啦,太阳照到他们脸上啦,都没有把他们弄醒。

  将近中午,朱小北睁开眼睛,发觉陈言正侧脸对她看着。她没有动,也静静地看着他,两双眼里都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却表明了很多东西。他们太熟悉了,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到会永远看不到这张脸了,朱小北的心一阵尖锐的刺痛,简直无法忍受。

  她挪动身子贴到陈言的胸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我不好,陈言,是我不好,我不想离开你,我受不了……”

  陈言的眼睛湿润起来,内心苦涩,然而又热乎乎的,他真诚的努力竟然没有白费,没有白费啊!

  半个月过去了,一天黄昏时分,。果青来到活动中心大门口,站在那儿等朱小北下班。自从她打电话告诉他爷爷住院之后,就再没有消息。十一月的天空清朗通彻,路边洒满金红的夕阳,照着一堆堆的落叶,果青心里有一种轻微的空虚的感觉,甜蜜而痛楚。这样的黄昏和光线从来都是他最喜欢的。

  朱小北从单位的大门里走出来,,立刻看到一个满身金辉的身影朝她走来,西斜的阳光正对着她,使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心已经缩成一团。果青走到她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她却一下甩开,说:“有人。”

  他们很快离开单位附近,默默的,谁也没说话,果青就说出朱小北对他态度的改变。两人胡乱地拐进一条喧闹的小街,两旁满是卖蔬菜和水果的小贩,下班的人和他们大声地讨价还价,果青皱皱眉头,叫住朱小北:“嘿,你要上哪儿?”

  朱小北站住,不出声。

  “上我那儿去吧,走。”他带头调转方向,朱小北却没有跟上来:“等等!”她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果青走到她面前。

  “陈言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那又怎么样?”

  朱小北咬咬嘴唇。

  “他说什么了?”

  朱小北低下头。

  “你干吗不说话?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果青一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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