羸官在盆里挂了把手,也不用毛巾,在小玉脸上擦了擦,又抓起她的两只小手,把她揽到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亲,说:“玉儿,这会儿总没说的了吧?”
“去你个小官子!”小玉似乎生气地把他推到桌边的椅上。
“玉儿”和“小官子”,是肖云嫂对两人的呢称。两人在一起,时不常地便学着肖云嫂的腔调。
饭盒打开,一股热气喷到脸上。羸官敏捷地抓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随之便是欢呼:
“鹰爪虾!新鲜的!哪儿来的?”
蓬城地处海滨,海产品本属富有。近几年因为外销太多,加上冷藏能力增强,群众要吃点海鲜已经难乎其难了。
“你管哪儿来的!奶奶说今天是好日子,得犒劳犒劳你这个大明星!”
“哎,怪啦!那些人来,奶奶也知道了?”
“你呀,自觉精得要命!你爸回去又蹶又骂,小鳖盖子一溜串向河这边跑,那些小书记就差没吵破天——哟!我当你是忙糊涂了,原来是成心对我和奶奶搞封锁呀!我看这饺子,你也别……”
一个饺子堵住小玉的嘴。小玉好不费力地咽了下去,眼泪差点也被挤出来。
羸官已经吃了半饱,见小玉吃得慢,便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他讲起下午的情形。小玉静静地听。心却跳跃着,跟随羸官到了镇委会议室、轧汁厂工地和果园。邢老和祖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支部书记们的欢跃和吵闹,都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姑娘,羸官的话经过她的大脑,立刻幻化成色彩斑斓的电影画面。她的惊讶、喜悦、激动、自豪……所有所有的情愫,都一滴不漏地融汇进那些“电影画面”中了。
“胜利那小子更绝!要成立‘西北片咨询协调中心’,还非鼓动那帮小子们选我当主任不可!”
“那你还不得蹦到房顶上去!”
“想好事!我提的是‘二龙戏珠’,他们打的只是“果品一条龙’的谱,我上那个当?”
“建水泥厂他们不干?”
“说那是长远目标!眼前顾不得!”
“你怎么说的?”
“我?我觉得,也是有那么点儿……”
“哦!原来是你自己先动摇的呀!”小玉讪道。“二龙戏珠”的设想里,是包含了她的许多意愿和才思的。
“这不是个动摇不动摇的事儿。”羸官辩解说,“眼下果品一条龙就要上马……”
“耶!还不承认?果品一条龙眼下不就是栽果树?忙活十天半月不就过去了?再说,现今哪个村里没剩余劳力?真要想干,选个地方,请几个工程师来不就得啦!”
羸官以拳击掌:“还真是这么回事嘞!先会儿那帮小子们一叫苦,我怎么也就……”
自嘲地晃晃脑壳,又思忖地说:“这么说关键还在贷款上。先一会儿胜利一个劲儿嚷嚷,说手里没有钱,放屁也不响!”
“这不就显出你的神通来了?”小玉半是欢欣半是嘲讽地瞟过几眼,忽然端起饭盒道:“这饺子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可是……”
“饺子不让吃?”羸官迎着小玉挑衅的目光,突然上前把小玉拦腰抱起,原地打了几个旋转,把一腔爱的温柔和粗暴一齐倾泻出来。小玉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儿,咯咯笑着搂住羸官的脖子,沉浸到一种令人心驰神迷的爱的激流中了。……
与羸官小玉享受爱河沐浴同时,淑贞正揣着一颗咸苦破碎的心,向“官邸”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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