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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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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是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 在战争第一枪打响之前这一微妙的阶段,秦震和往常一样,食不甘味,睡不安枕。董天年却属于部署一定,就吃得下,睡得着的那一类型的人。就是在别人都紧张地窥伺各种变幻时,他总比往常还要潇洒自如,手上捏着根雪茄烟,在读他的线装书。秦震以为他读的是《孙子兵法》,待他看时,却是一部唐人李长吉诗集。电报从电台那儿像雪片般飞来,他只掠一眼,签个字,就放过了。 第二天,野战军总部来了一个加急电: "敌依托沙、宜江北根据地,有重占沙、襄公路,阻挡我军过江模样。" 秦震看完这份电报,拿了到原是学校教职员宿舍的楼上去找董天年,当他一步步登上楼梯时,他深感老司令确实深谋远虑。不过,他从各方面考虑,认为这种可能是有的,但不一定是必有的。 因此,当董天年看完电报,抬头看他时,他说: "只要我们不暴露,不让敌人摸清我们的意图,出其不意。"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敌人出动,也正好碰在我们的硬钉子上。" 秦震谨慎地未作回答,但他的神态说明他是这样想的。 董天年拉着秦震一只手说: "小秦!(秦震觉得老司令凡是叫他'小秦'时,是怀有一种特殊亲昵之感的)坐下,来一根?" 秦震接过雪茄点燃吸了一口,一下呛得又是咳嗽,又是眼泪,连忙捻熄了。 "这玩意儿真……" "这是真正古巴雪茄,扔在战场上没人要,还有战士说是新型机枪子弹,你看!你看!这样两大箱雪前都抬给我了,你看!你看!"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司令员止了笑声,噙住笑出来的一汪泪水,指了指电报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呢?" "老司令昨天就指出这一点,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司令员两眼霍地一亮。 "要不要提前行动?" "不管它,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敌人牵住鼻子走,这是兵家最忌!兵家最忌!" "那么……" "依我看,让他一着棋,你忘了林教头比武的故事?" 这一天夜里,秦震依旧和衣而卧,在摇曳的灯影里,看一本苏联小说。不知怎么,今天,那些字看到眼里,却不往脑子里去。他叹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翻身朝墙,想睡一下。谁知这一回却果然睡着了,不过,一片脚步声使他立刻惊醒过来,连忙问: "有电报吗?" "总部来电。" 秦震就着参谋的手电筒看了电报,只八个字: "重要消息,注意收听。" 他沉吟了一下: --要不要叫醒董司令员? 看了表,已经下半夜两点零五分。 --是什么重要新闻呢? 他拧着眉头猜测了一阵,吩咐参谋: "注意收听,一字不漏抄了送我。" 从这以后,他再也没有睡着,有时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有时就睁着两只眼睛。等到晨曦初上,微微放明,他就披了上衣,准备到作战科去。恰好,在门口,见到手电光一闪,走来一人,正是值班参谋。两人站在院落中间一株参天老树下面,秦震来不及戴眼镜,就让参谋念给他听。 这是第四野战军发言人重申五月三十日对敌人发出的警告:如敢破坏沙市江堤,定予严惩不贷。 沙市为长江要冲,如炸毁堤坝,长江洪水就会奔泻而下,就会使江汉平原包括大武汉在内尽入泽国,通通淹没,其后果不堪设想,其险状不堪设想。现在,当白崇禧部队云集宜、沙一带,我军挥戈南下,犁庭扫穴,直捣长江的时候,再一次发出警告,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举动,同时,不也意味着我们处境有一种潜在的危机吗?! 秦震考虑了一下,就上楼去向董天年报告,董天年从酣睡中醒来,侧着头听取报告后,只说了六个字: "按原计划不变。" 说得简洁、明了、果断。 秦震复述了一遍。 董天年清醒地点了点头。 这是董天年指挥上的特点,当事情还未决定时,他再三强调慎重考虑,但经过反复推敲一旦决定,他就轻易不变了。 谁知没过半小时,突然间由前线部队传来通过各种侦察手段汇集的报告。 这一回,正在漱洗的董天年,却急忙揩了把脸,把毛巾一扔,说:"请兵团首长们到会议室议事!"就"咚咚咚"大踏步走下楼梯来。还是那个在黑板上钉着地图的大教室里,一早起就是一股燠闷,有的只穿件衬衣,有的披着外衣,只有秦震从来就没解衣,穿着十分整齐,腰间还扎了三寸宽的皮带,手里却拿着军帽当扇子扇。参谋长读了电报: 敌人集结四个军、一个保安旅,出犯当阳、远安,有重占当、远,进伺襄樊之势。 "吓!胃口不小,要端我们的家底呀!" 司令员命令:"查一查前沿部队有没有暴露行动?" 一个参谋应声出去了。 司令员站起身来,目光在桌面地图上凝视不动。 窗上已露出一片红色阳光。秦震敞开衣领,正俯身桌上,在鄂西荆门与长江之间这片平地上睃巡。现在,他明显地看出了敌人以荆门为目标截断襄沙公路的企图。 当前线急电报告敌人进占远安,那是一九四九年七月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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