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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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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富贵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他会和自己的小妻妹干出那种事情……

  那时候自己正年轻,是一个从农村招工进城的学徒,城里人都看不起他,无论看见谁他都觉得自己低一头。说实话,学徒期满,经过师傅们介绍,刘伟嫁给了他,他于富贵已经觉得自己高攀了。结婚手续都办了还觉得不真实,一直等到新婚之夜,闹房的人都走了,他们拉灭灯脱了衣服睡在一个被窝里,他全身发抖着欺到她身上,把自己的东西送进她的肉体以后,他才觉得这是真的了,这个女人真是他的了,城里的女人真是嫁给他于富贵了。

  像我于富贵这种人,怎么会想七想八玩花花肠子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于富贵确实还真不是那种人。退一万步说,别说是自己的妻妹,就是别的任何一十女人,他顶多也只是饱饱眼福,就如同工人们平常说的粗话那样撑死眼睛饿死了。纵然是有贼力有贼心,也没有他妈的贼胆量。后来和妻妹干出那种事情,完全是老天爷捉弄人,明差阳错了。

  自从他和刘伟结婚以后,她妹妹刘莉就开始不断地来他们家住。洛阳离郑州不远,来来往往也方便。从初中到高中,只要学校一放假,刘莉自己坐车就来了,有时候星期天也来。经常是爸爸妈妈在洛阳找不着小女儿了,打个长途电话一问,一准在郑州。时间一长,家里人也习惯了。而且刘莉来郑州,一般都不买火车票。城里的孩子胆子大见识多,从小就学会了扒车。

  “刘莉,”于富贵曾经问她,“你不买车票,人家会让你上车?别的不说,你先进不去站呀。”

  “姐夫,你真笨。”她说,“你不从正门进不就得了?天下的火车站都一样,你只要溜着火车站旁边的小道走,就能够走进去,也能够走出来。”

  “那你怎么上车呀?”

  “趁人多嘛。别总像个小偷一样,大大方方跟着别人就走上去了。只要进了车厢,谁知道你有票没票?你就和别人一样坐嘛!”

  “人家不查票?”

  “郑州高洛阳太近,快车都不查票,慢车才查。不过真查了,你再想办法嘛。”

  “想什么办法?”

  “嘿,那还不容易?你一看人家来人往两边的车门一堵,就明白要查票了。你或者钻厕所,或者大大方方走过去就说我在前边车厢,车票在我妈那儿哩,不就完了?”

  “那万一让人家逮住了呢?你就没有让人家逮住过?”

  “咋没有?我也让人家逮住过。逮住了就说没钱,他让前边站下来,你不会接着再扒下一辆车吗?再说了,真不行就买呗。你只要一买就没事儿了。”

  于富贵从一开始就觉得刘莉不简单,泼皮胆大,生活能力非常强。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敢想敢闯的女孩儿,在学校里却不好好学习,学习成绩一直很差,经常气得爸爸妈妈对她又打又骂,然后是唉声叹气,没有一点办法。

  为什么她经常往郑州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寻找避风港,躲避父母的无穷无尽的批评和指责。当然,姐姐也说她,不过,姐姐的话说得轻,她也不太把姐姐的批评当回事儿。姐夫却从来不说地,这使她从一开始就感到姐夫对她比较好,她慢慢地就把感情往姐夫身上贴,从心里边觉得和姐夫最亲。而于富贵呢,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规,有意染指小妻妹。他是觉得自己毕竟是姐夫,不适宜批评她。

  再说从心里边他也觉得,全家人都围着指责她,还让她活不让地活了?就有意放纵一些,只跟她说好听话,不跟她说难听话。于富贵觉得上学就那么回事儿,有的人爱学习,有的人不爱学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龙成凤的。上个初中,再上个高中,也就行了。考大学那是容易的事儿?有几个人能够考上大学的?别逼她,小小年纪正活泼哩,被大人们逼得像小囚犯一样,这是干吗呀?这就使他和小妻妹的感情越来越近,到后来刘莉只听姐夫的话,谁的话也不听了。

  “于富贵,”刘伟曾经埋怨他,“你就装好人吧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装好人了?”

  “你不明白你这是害她,不是向着她。”

  “那你说怎么办?你们都指责她,让我也指责她,还让她活不活了?”

  “你就惯着她吧你!看你把她惯的,现在只听你的,谁话也不听。”

  于富贵想了想说:“好好,以后有机会,我也说说她吧。”

  有时候于富贵转着圈儿问她:“小莉,你是不是觉得学习没什么意思?”

  “没劲。并不是我不喜欢学习,是觉得学那玩艺儿特没劲。”

  “怎么没劲?”

  “姐夫,嘿,老师整天说的,爸爸妈妈整天说的,全一样,都是假话和空话。你说有劲吗?”

  “怎么说是假话呢?”

  “姐夫,怎么说都是假话。别说我了,我问你,你们整天学习来学习去的,领导说说,你们说说,姐夫你说实话你们说的都是假话还是真话?”

  于富贵笑了,笑来笑去,还真不好回答。

  “姐夫,你别笑呀,你说!看看,你也没戏了吧?”

  “话不能够这么说,”于富贵曾经试图说服她,“也不能够说我们整天说的都是假话,但是也不能够说都是真话,怎么说哩?这个这个社会生活,从来主不是很复杂的……”

  “得了吧姐夫,你别给我玩这个,玩这个你还嫩了点,你告诉我,你一天到晚说的话加在一起,你想想有几句是真的?”

  这真把于富贵问住了。

  “我再问你,你们整天上班让人家管让人家训,守这个纪律守那个规则,哪一个是给国家和人民做什么贡献?说白

  了不就是为了那几个工资吗?”

  于富贵真的没话了。

  刘莉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姐夫,你就这点好,你对别人说什么我才不管哩,但是,从我记事起,你一直对我不说假话。对不对?”

  于富贵苦笑着点点头。

  刘莉正笑着哩,忽然又眼泪汪汪起来:“姐夫,你可要对我好,你如果也对我不好了,就再没人对我好了。那我就没有亲人了。”

  一句话又把于富贵心里说得酸酸的。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他已经上调到公安队伍了。他已经是警察了,厂里看面子给他从隔壁挤过来半间房子,就使他们家从原来的一间屋变成了一间半。由于人多嘴杂,这件事情曾经在工人们中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当时的行政科为了害怕别人说风凉话,只是那边堵住,这边挖开,在里屋的墙上给他们挖了一个洞,没敢装屋门。刘莉高中毕业后没找到工作,老住在郑州。于是,他们全家人住里屋,小妻妹刘莉就住外屋。由于没有装门,只吊着一个布帘子,一点儿也不隔音。由于是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外人,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夫妻两个在床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觉得刘莉还小不懂事,就没有把她太放在心上。他们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但是她早已经长大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年轻,做爱也很经常。特别是刘伟,动不动就要他,性欲比他还要旺盛。真应了农村里那句老话,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站那儿吸风,坐那儿吸土,对着墙吸老鼠。这还不说,刘伟还有一个毛病,舒服了

  就忍不住哼哼乱叫。中间就拉一个布帘,妹妹经常听着姐姐的呻吟,慢慢地自然就听明白了。时间一长,心就乱起来。

  这就到了那天夜里,刘伟上后夜班,于富贵明明知道她起来上班去了,怎么睡着睡着她又回来了呢?他在梦里身子像着火一样,半醒着伸手一摸,他怀里有人,他当然想着是刘伟。就小声说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吭声。

  他也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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