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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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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超林说:“高长河书记来了,你就会渐渐习惯的,我相信他比我本事大,一般说来,会对你加大改造力度,我交班时,也会向他这样建议。” 田立业说:“让他改造好了,了不起我挪挪窝,副处级还得给我。” 姜超林说:“是呀,铁交椅嘛,上去了就下不来,你算把干部政策吃透了。” 田立业却认真说:“哎,老书记,我跟你去人大怎么样?不要你提我,平调,还做副秘书长——人大副秘书长好不好?我就喜欢跟你干!” 姜超林愣了一下,马上说:“我到人大搞家天下呀?你是我的亲兵呀?” 田立业真诚地说:“不是,老书记,是我服你,从心眼里服你!我还想为你写本书哩,书名都想好了:《一个人和一座城》!” 姜超林摆摆手道:“秀才,这种为我个人评功摆好的书,我劝你别写。什么《一个人和一座城》?工作都是我一人干的?二十年改革开放,三届市委书记,起码应该是‘三个人和一座城’吧?更重要的还是九百万人民的支持,没有平阳广大干部群众二十年的拼搏进取,现在这座城就不存在,所以,你就是真写这本书也应该是‘九百万人民和一座城’。” 田立业说:“好,我就这么写。” 姜超林却说:“先不要写,新书记马上到了,你还是要安心工作,一定要记住,你田立业毕竟是平阳市委的副秘书长,不是作家。”这才想起了正题,“——哎,秀才,你继续说,那位新华社的李记者想怎么逐级采访?具体怎么安排?” 田立业也回到了正题上:“哦,老书记,是这样的,李记者在平阳准备呆一周左右,就住平轧厂招待所。然后,我陪她到省城和北京。在平阳期间,有些关于当初平轧厂上马的重要决策情况可能还要问到你和文市长。”汇报完后,又说,“李记者现在也服你了,说你接受他们联合采访时,简直像赵忠祥播新闻!” 姜超林呵呵笑着说:“秀才,你别捧我了。这个事,我看这样办:一、不一定住平轧厂招待所,条件艰苦了点;二、在平阳你陪同,省城、北京你不要去,其他同志也不要去,以免给人家造成误会;三、此后,这事不要再向我汇报了,可以向新书记高长河同志直接汇报。” 田立业明白了:“好,老书记,我全按你的指示办。”临走,再次认真地道,“老书记,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想到人大去,您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姜超林心里隐隐发热,拍拍田立业的肩头说:“先在市委好好干,高长河同志和你一样也是研究生,没准也会很看重你呢。当然喽,真弄到呆不下去的程度,我也不会看着你做待岗干部的,反正我是被你赖上了嘛。” 田立业又说:“要不,你向新书记推荐一下,让我到下面干个正职怎么样?只要是正职就行,哪怕是个乡,是个镇都行——我这辈子非得干出点模样给您老书记看看,别以为我只能在机关分苹果!” 姜超林根本没把田立业的话当回事,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我还有事。” 田立业自觉没趣,悻悻走了,走后没几分钟,市长文春明便来了。 文春明一进门就说,刚把交通部副部长一帮人送走了,明天走的客人也安排好了,剪彩活动大致可以算善始善终了。说着说着,就发起了牢骚,先怪省委书记刘华波和省长陈红河不来,后来又谈起平轧厂的事,道是忍辱负重也得有个限度,这回真该借新华社李记者的手好好反击一下了。 姜超林说:“春明呀,你看你,又带情绪了吧?反击什么?谁要反击呀?是有人往新华社递了材料嘛,我们只好实事求是地把平轧厂的问题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可能会得罪那些条条块块中的一些人,以后平阳有些工作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可有什么办法呢?不是我们不愿忍辱负重了,是有人非要把它当个大问题来抓嘛!” 文春明问:“这事要不要向高长河汇报呢?” 姜超林说:“当然要和他通气了,交接时,我就把那份原准备发表的内参复印件交给高长河同志,光明磊落嘛!” 正说着,文春明的秘书拿着手机进来了,向文春明和姜超林汇报说,市防汛指挥部来电话,说是由于昌江上游广大地区连降暴雨,昌江平阳段水位已接近历史最高位,如果上游地区暴雨不停,新的洪峰再下来,县级市滨海和平阳部分城区可能会出问题。 文春明一听就急了,起身要走:“我得赶快到防汛指挥部去。” 姜超林嘱咐说:“还得向省防汛指挥部报告。” 文春明走后,姜超林想想仍觉得不安,叫起已上床休息的司机和秘书,也驱车赶往位于城乡结合部的昌江江堤,突击检查防汛工作。 根据市里的安排,昌江沿线十几个乡镇已组织了几万人马上了江防第一线。 然而,001号奥迪一路往江堤赶时,平阳的夜空却明月高悬,满天群星灿烂异常,不说看不到电闪雷鸣,月边连一丝乌云都见不到。 这时已是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四日二十三时四十五分,迄至这一时刻,姜超林作为平阳市委书记的最后一天还没过完,他仍对平阳这座城市,对生活在这座城市和生息这块土地上的九百万人民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沉重责任。 坐在车里,目视着扑面涌来的满城灯火,姜超林想,这真是最长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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