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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孙萍萍痛哭起来,“我……我怎么说啊?你……你们这是用刀戳我的心啊!”

  马达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建议说:“如果不方便谈的话,你也可以写下来!”

  孙萍萍想了好半天,摇起了头,“算了,我还是说吧,你们记录好了!”

  马达和刘处长他们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还打开了—个小录音机。

  孙萍萍却觉得有点不妥,又说:“你们让我和钱惠人打个招呼好不好?”

  马达没答应,和气地说:“孙女士,我们要调查的是钱惠人同志,你想想看,我们能同意你和他通风报信吗?我们如果同意了,就是犯纪律啊,请你理解!”

  孙萍萍想想也是,又揣摩着这五十万确实和钱惠人没什么关系,也没再坚持,这才不无痛苦地把发生在女儿盼盼身上那一幕屈辱经历一点点说了出来一“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和钱惠人怎么联系上的吗?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不是一九九八年四月在深圳联系上的,我和钱惠人在此之前都没说老实话。为什么?倒真不是要掩饰钱惠人的什么腐败问题,而是有个人隐私的原因,真是没法说啊!”

  “怎么就没法说呢?就是为了证明钱惠人市长的清白,也得说嘛!孙女士,请你放心,涉及隐私的问题,我们一定按规定替你们保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一九九八年二月,我父亲病逝,我带着女儿盼盼从深圳赶往文山老家奔丧,在省城火车站附近把盼盼搞丢了!这事说来也怪我,本来可以坐飞机直飞文山,可我为了省钱,就坐了广州至省城的火车。火车到省城时是夜里十一点多,发往文山的班车没有了,我和盼盼就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打算次日一早再走。没想到,就在那夜出了事,我在房间洗澡时,盼盼出门买吃的,在省城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小摊上被当做流浪三无人员抓走了。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并不知道。我以为盼盼可能自己迷了路,走失了,也可能被坏人骗走了,就没想到被你们省城的那帮王八蛋送到了遣送站,第二天就给卖了!”

  “卖了?卖给准?谁敢买?省城的遣送站胆就这么大?没王法了?”

  “王法?你们还好意思提王法?全都是乌龟王八蛋啊,—个个要钱不要脸!”

  “孙女士,你别激动嘛,说事实,只要事实证明谁是乌龟王八蛋,我们处理就是!我马达是汉江省监察厅副厅长,要调查的不仅是钱惠人同志,违法违纪的事都要查的!省城民政遣送部门敢贩卖人口,我和监察部门会—查到底!你继续说!”

  孙萍萍呆呆地愣了好半天,才又说了起来,“好吧!找到大天亮,我都没找到盼盼,火车站给我广播了,车站派出所也问了,哪里都没有盼盼的消息。在这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才打了个电话给钱惠人。钱惠人当时在宁川什么度假村的一个会议已死活不接电话,我就在他办公室的电话里留了言,说明了情况,边说边哭。马厅长,你设想—下,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不是到了这个地步,能去找钱惠人吗?这么多年过去了,盼盼我带到十三岁了,还找他干什么?我真是没办法呀!”

  “钱惠人知道情况就过来了?就帮你找盼盼?孩子后来是在哪里找到的?”

  “说来也是命,盼盼的命不好,钱惠人的会一开就是三天,三天后才知道情况,却又没法和我联系,我当时没手机,打的是公用电话。钱惠人就日夜呆在力公室等我把电话再打过去。待我再把电话打过去,和他联系上时,已是第四天了!啥都晚了,小盼盼已经被满天星酒店的人糟踏了,十三岁的孩子啊,就……就……”

  “什么?你是说小盼盼被……被强奸了?这……这是事实吗?啊!”

  “是事实,对此我可以承担法律责任!盼盼有可能被遣送站抓走,是钱惠人先想到的。我们就通过省城的关系顺着这个线索追,一直追到买人的那家满天星酒店,这才在第六天找到了盼盼。盼盼精神已经失常了,见面时连我都不认。钱惠人气得差不多也要疯了,找到省城民政局后,满脸是泪打了那位接待局长—个耳光!可就是这样,钱惠人也没敢当着人家的面承认盼盼是他女儿,只说是他外甥女,背地里抱着我痛哭失声!马厅长,不……不能说了,我……我的心都碎了!”

  “孙女士,你擦擦泪,先平静一下,该说的还得说,这不仅是你和钱惠人的个人隐私,更是一起严重的刑事犯罪,你不说清楚,这些犯罪分子就会逍遥法外!”

  孙萍萍却不愿说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满天星酒店为这事自愿赔了盼盼五十万,这并不是钱惠人和我要求的,你们只要知道这事和钱惠人无关就行了!”

  马达却激动起来,在房间里走动着,脸涨得通红,“怎么能算了?孙女士,你刚才还在骂要钱不要脸嘛,难道你和钱惠人也为五十万卖女儿不成?满天星酒店的赔偿是一回事,刑事犯罪是另一回事!强奸十三岁的少女,情节极为恶劣,该抓的要抓,该判的要判,遣送站那些失职渎职的乌龟王八蛋也得撤职开除党籍!”

  孙萍萍大哭失声道:“马厅长,你……你把我的,里话都……都说出来了!”

  马达益发激动了,“孙女士,我现在向你表个态:这事我管定了,如果不能将这帮犯罪分子—个个绳之以法,我马达就不当这个副厅长了,就回家抱孩子!”想想,似乎又觉得有些奇怪,“老钱是怎么回事?为啥不报案,就这么忍气吞声?”

  孙萍萍抹去了脸上的泪,“钱惠人不忍气吞声又怎么办?私生女的事不能公开,强奸盼盼的家伙又不是满天星酒店的人,全是叫不上名的嫖客,上哪儿找去?民政局那边也有理由,还拿出了文件:允许组织被遣送的三无人员从事生产劳动,挣出遣送费,把盼盼卖给满天星酒店竟是合法的,让我们倒霉的小老百姓说什么?!”

  刘处长脱口骂道:“合法个屁!就算允许组织生产劳动,也不能逼人卖淫!”

  孙萍萍的泪水禁不住又落了下来,“谁说不是呢?可民政局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满天星酒店会这么违法乱来,以为是去当服务员的,所以,酒店给了五百元,也就把盼盼卖给他们了!再……再说……”摇了摇头,饮泣着,终于没再说下去。

  马达不依不饶,又盯了上来,“再说什么?孙女士,你爽快点好不好?”

  孙萍萍这才被迫说了,“再说,满天星酒店的情况也……也很复杂,大股东是你们找过的那位陈总,二股东是谁,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就是钱惠人的亲姐姐钱惠芬,是盼盼的亲姑妈啊!满天星酒店的法人代表虽然是那位陈总,具体经营人却是钱惠芬,她是负责承包的经理,盼盼被逼着卖淫,全……全是她—手造成的啊!”

  “竟……竟然有这种事?啊?亲姑妈逼自己的亲侄女卖淫?”【阿弥陀佛,这种事还真有,算不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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