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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王三顺也不行,这淫棍资历够,本事却不够,当团长时就差点儿被查子成吃掉,再说,又是在战前刚杀过的鸡,马上就提也不好。也只能自己先兼着了。马二水、白木之反正有功,又都是懂军事的人才,后或可大用,这次得升升,全提副旅长,这一提,兵权他们就没有了,实际上是明升暗降的意思。就这么赏下了。得了赏的弟兄皆大欢喜,连白木之和马二水都欢喜着,他们可弄不懂边义夫的军事思想,不知明升暗降的深奥道理。两个做过侍卫副官的好干部闹情绪了。

  查子成一气之下违纪啃了一只猪头,喝了两瓶二锅头,带着一身酒气来找边义夫,问边义夫:自己哪里对不起主子?为啥连钱逆手下的马二水、白木之都升了副旅长,自己还在原地稍息?边义夫便把明升暗降的深奥道理掏心掏肺地告诉了查子成,让查子成带上了括号副旅级,每月的猪头肉由三两提为半斤,查子成才谢恩去了。王三顺更绝,身为双重侍卫队长,却既不侍卫黄大都督,也不侍卫边义夫,不辞而别,跑到“闺香阁”

  一泡三天,用总司令部小金库的银子去高消费。这淫棍三天之中操了十五个婊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操的?被边义夫派人找回来后脚跟软得连立正都立不直。边义夫刚要骂,王三顺先哭了,涕泪俱下,说是两次革命都成功了,边爷你高官尽做骏马尽骑了,也用不着小的扯着两个小姐和你一起投奔桃花山了,小的还是回家种地,或者办个公司开发观音土去吧。

  这让边义夫及时地记起了王三顺漫长的革命历史,记起了在自家地窖里造下的十几颗被水泡过的炸弹,冲动之下也给了王三顺一个括号旅级,因着王三顺是最老的部下,从小追随左右,还特准王三顺享受和自己一样的特权待遇:猪头肉随便吃。王三顺这才破涕而笑,和主子恢复了以前亲密无间的同志关系,乐滋滋地告诉了主子一个天大的秘密:用凉水多洗鸡巴对操婊子很有利。边义夫身为省军总司令兼督府,军政一把抓,为省为民日夜忧虑,公务繁忙无比,哪还有心思操婊子?笑着把王三顺轰了出去。

  赏的赏过了,该罚的也须罚。最该罚的便是钱中玉那逆。胡龙飞、王三顺、查子成,甚至包括马二水、白木之和毕洪恩都主张杀掉。毕洪恩因着是钱逆的亲娘舅,又和钱逆一起设过鸿门宴,手上沾满了革命武装同志的鲜血,为脱清自己,喊杀声最烈。边义夫偏不杀,留钱中玉在王三顺卫队的马夫排做了三等马夫。弟兄们都担心钱逆接近长官,于长官不利。边义夫便意味深长地说,“我是知其不利而为之哩!把这逆放在眼前,毕府那场鸿门宴我就忘不了,革命精神就振作,这叫居安思危!”

  他一一打量着面前的弟兄,又语重心长地告诫,“弟兄们,你们也要居安思危呀,别以为都得了赏,升了官,也都吃上了不同级别的猪头肉,革命就成功了。革命还没成功啊,本省民众还在吃土啊,刘建时还占着省城啊,我们要警醒啊!”

  毕洪恩那逆最是气人,老说极端惭愧,老说要自杀,却就是不付诸行动!这逆是反正过来的,还不能随便就杀,边义夫便想找个借口杀。毕逆一生混迹官场,避杀经验十分丰富,开就认罪,闭口就检讨。还把边义夫的指示四处传诵,“一个人犯点罪不要紧,只要改了就好。”

  边义夫嘴上不说,心下认为,此逆改也难。做前朝知府背叛前朝,做钱逆同党背叛钱逆。隐忍了一个时期,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叫来王三顺,要王黑枪解决。秦师爷听说后拦了,说,“边先生,这可不成,你是做大事的人,又实行四民主义,如此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敢跟你革命呀?我早先也反对过你嘛,还要勤王复辟嘛,难不成你边先生也要杀我么?”

  边义夫碍着秦师爷的面子,这才悻悻罢了休。毕逆也真是太不要脸,得了一条狗命尚不满足,仍恬着脸皮三天两头往总司令部跑,明说是向边义夫禀报学习四民主义的崭新体会,实则是要官。有一回公开说到,自己身体还好,很想发挥余热,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又是秦师爷来劝,又是那番要“言而有信”的聒噪,边义夫被吵得烦了,又怕这进士出身的优质师爷挂冠辞职,才让毕洪恩那逆做了花捐局会办。

  这晌刚发了任命状,那晌边义夫就让王三顺去“闺香阁”等处发动民意。结果,毕逆头一次到“闺香阁”收取花捐就吃了婊子们的包围。婊子们干得实是漂亮,奉命饱打了毕逆一顿,用那例假的脏血涂了毕逆一身一脸,嗣后又揪着毕逆,打着五光十色的旗帜到总司令部门请愿,强烈要求边总司令收回成命。边义夫心中快意无比,脸面上却颇为沉重,捏着鼻子回避着毕逆身上发出的腥臭之气,对毕逆说,“老前辈呀,什么叫民意,你今天总算知道了吧?看看,连城里的婊子都容不得你!”

  婊子们得到了边总司令的暗示,益发想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个模样奇丑的老婊子将一条花裤衩套在毕逆头上,一声“打”,一群模样漂亮的小婊子便扑拥上来,用各自的绣花鞋对毕逆抽打不休。边义夫觉得在自己司令部里这么闹过分了,便让王三顺手下的卫队弟兄把婊子们劝走了,说是对姐妹们的正当要求一定会慎重考虑。婊子们走后,边义夫又对毕洪恩道,“老前辈啊,你让本总司令怎么办才好呢?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你这人作恶太多,积怨太深啊!我可以不计较你,下面也不计较你么?你真让本总司令为难哩!”

  王三顺见时机到了,建议说,“边爷,您老也别太为难,毕老前辈既有余热,还得让他发挥出来。我看让老前辈去闺香阁给婊子们打帘子,搞卫生吧!这阵子闺香阁的卫生情况一直不好哩。”

  边义夫托着下巴,做出思索的样子,“也好。老前辈,那就委屈你了,先从打帘子搞卫生干起吧,一步步来。先要得到花界姐妹们的理解,她们理解了你,你这会办后就好当了。思想上可不要有抵触啊,要正确对待,要这样想:为这些花界姐妹们服务就是为我们省军服务,你知道的,本省很穷,主要军费来源靠花捐,花界姐妹们对本省军事贡献很大呀。”

  毕洪恩泪流满面,再不敢做那官梦了,哽咽着说,“总司令,老奴才疏学浅,这阵子身体一直又不太好,余热有限,还是辞去花捐局会办一职吧!”

  边义夫不许,脸一拉,鼻孔里发出了一声漫长的鼻音,“嗯——老前辈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要陷本总司令于不义呀?啊?本总司令说过要坚决团结你,说了岂能不算数?就是去闺香阁打帘子,搞卫生,你老前辈还是会办嘛,级别没降嘛!你若真陷本总司令于不义,那本总司令可要新账老账和你一起算了!霞姑奶奶和老九团四百多号弟兄的冤魂可日夜纠缠着本总司令哩!”

  毕洪恩吓白了脸,软软地跪下了,“总司令,老奴去……去打帘子,去为霞姑奶奶并死去的九团的弟兄赎罪……”

  在这和平时期,母亲李太夫人进了次城,是边义夫三请九邀才请到的。打动李太夫人的不是边义夫更加庞大的官威,却是那九百两银子。边义夫对李太夫人说,“娘,新洪城里这盘红火的买卖不但是我的,也是您老的呀!没您老那九百两起家的银子,哪有我的今天?您老说啥也得来看看您的银子!”

  李太夫人便进城去看她的银子,没要前拥后呼的大兵侍卫,也不坐边义夫派的八抬大轿,执意要骑自家的小黑驴。牵驴的是旅级侍卫队长王三顺。一路晃晃荡荡奔城里走,李太夫人故态复萌,又开始攻击革命,“三顺呀,这真叫贼有贼福呀,你看看,义夫那小蟊贼混成了匪司令,你狗东西也混成旅级匪首了,差不多就是早先的协统了吧?”

  王三顺点了点大头,“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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