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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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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二爷笑道:“你弄啥轿?你爹的三十六家轿号你也没弄,还不是叫仇三爷替你弄着么?仇三爷是外人都能替你弄,我就不能替你弄了?!” 卜守茹说:“仇三爷不是外人,我当年就是被他从乡下老家抬来的,我信得过他。” 马二爷又笑:“那你信不过我么?” 卜守茹冷冷一笑:“我倒是想信你,只是你这人不足信!说到现在,你还在骗我,十五家轿号也没真给我。” 愣了一下,又说:“自然,我也不让你信,你心下还是怕我。” 马二爷那时还是胜利者,还很自信,呵呵大笑着道:“啥话呀,你说到做到,把你爹送到了乡下,我还信不过你么?说到怕就更没道理了,我怕你爹倒还有点影子,说到怕你,那就是笑话了!我怕你啥?怕你成了这石城的轿主?就算你能成这一城轿主,不还是我的妾么?!我正高兴哩!” 和马二爷说不通,卜守茹就想到了麻五爷,要麻五爷到马家来说话。 麻五爷很听话,第二天便昂昂然来了,一来就对马二爷说:“二爷,你送守茹十五家轿号可是立了字据的,中人便是五爷我,老拖着不给,不公道哩!” 马二爷一开始不理麻五爷的话茬,仍是一味的笑,还请麻五爷吃了酒。 吃酒时,马二爷才胸有成竹地道:“五爷,我这不是赖一你五爷做的中人,我能放赖么?你问问守茹,我可是亏了她?十五家轿号的进项,我一分一厘不少,全给了守茹,你还让我怎样?现在我终没死,还没到分家产的时候,守茹这么急着要分那十五家轿号,是不是有点让人寒心呀?” 麻五爷看看酒桌对面的卜守茹,又看看身边的马二爷,觉得这话难说了,马二爷说的不错,卜守茹确是做得过份了些。 麻五爷便反过来劝卜守茹:“守茹呀,马二爷说得也对,你们如今是在一个门里,真要分得那么清也难。我看,你省下这份心也好,到真有那么一天,要分家了,五爷我再来给你做主就是。” 卜守茹心里很气,脸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就在桌下狠踩麻五爷的脚。 麻五爷被踩得很疼,知道自己的话不对卜守茹的心意,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卜守茹的心事却不太清楚,便又站到卜守茹的立场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对马二爷说:“只是二爷呀,你也别太小气了,更别打那十五家轿号的主意。那十五家轿号每月的进项有多少,你想瞒也是瞒不了的,守茹可是在轿号里长大的……” 卜守茹更气了,觉得麻五爷实是个点拨不开的榆木脑袋。 当晚,卜守茹找到了麻五爷的香堂里,指着麻五爷的鼻子,就是一通老实不客气的骂,骂麻五爷和她好不是真心,被马二爷几杯酒一灌,就不知姓啥了,竟说了那许多昏话、胡话! 麻五爷却不知自己昏在哪里,又胡在哪里,便问:“我给你多讨些银子,不是好事么?” 卜守茹道:“姑奶奶我要的不是银子,是轿号!是马二爷的命!我今日明打明地告诉你,我进马家的门是为了保住卜家的轿号,也是为着去夺马家的轿号!不把这些轿号都弄到我手上,我……我是不会甘心的!” 麻五爷呆住了,直到这当儿,他才发现,他过去太看轻了卜守茹,只把她看作一个可人心意的俊妮儿,就没想到她的心会那么野。 倒回头再想想,越发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俊女人不是一般的等闲的人物,这俊女人出聘到马家去没哭,把自己亲爹绑到乡下去没哭,就是头一回和他做那事时,也清醒得很…… 麻五爷心里一阵凉嗖嗖的,马上想到,闹不好,只怕自己日后也会成为卜守茹的对手的,今日对她就不能不防…… 想到一个“防”字,却又觉得可笑,他麻五爷操了人家,还要防人家,成啥话呀!再说,人家的对手是马二爷,要图谋的是马二爷的轿号,关他麻老五一个屁事! 遂又发现事情还是和自己有关。 她若是真能从马二这老小子手里夺下全城的轿号,自己倒应该可心地去帮她才对,帮了她,也就是帮了自己。马二爷的轿号落到卜守茹手里,也就算落到了他麻老五手里。 这么一想,麻五爷笑了,说:“这不怪我,只怪你卜姑奶奶没和我说清楚。” 卜守茹定定地盯着麻五爷问:“这会儿我总说清楚了吧?” 麻五爷点点头:“这会儿算说清楚了。” 卜守茹又问:“那你说该咋办吧?” 麻五爷说:“好办。卜姑奶奶你听好了就是,我先帮你把那老东西许下的十五家轿号弄下来,尔后就叫帮门的弟兄暗地里动手,往马二爷的轿号里藏炸弹,赖他一个革命党……” 卜守茹道:“姑奶奶我不喜放赖,赖马二个革命党不算正大光明的好主张。你再好生想想吧,反正真革命党和你也有交情——那日送我爹出城,不还护下一个秀才么?我想,到时候真弄两个真革命党来,你也办得到。” 麻五爷拍了胸脯:“那是。我麻老五没别的本事,就是朋友多,各路的都有。” 然而,麻五爷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卜守茹一追问,麻五爷便说还没准备好。 闹到后来,卜守茹不高兴了,麻五爷才说了实话: 马二爷这人一向和官府走得近,赖马二爷一个革命党不行,就算真弄两个革命党塞到马二爷的轿号里,只怕也不行——知府衙门的邓老大人月月收着马二爷孝敬的月规,才不会杀马二爷的头,断自己的财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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