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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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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去上早班,而萧小阳是下了“夜班”回朗园。他看见那个血淋淋的已经不动的尸体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在呕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个被他撞死的人,而是突然间觉得他每日花天酒地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萧小阳一直守在出事的地点保护着现场。那无辜死于飞来横祸的行人是被其它汽车送去医院的。其实谁都知道那人当场就死亡了。 送去医院准确地说就是送去医院的太平间。萧小阳通过萧东方的关系被判了很轻的刑。但是再经他也难逃铁窗滋味。萧小阳倒是很看得开,认为有两年的铁窗生涯足以表示他对死者的歉意,也足以洗刷他的罪恶了,因此他对于蹲监狱很欣然。但,可惜的是,监狱的生活并没有能彻底改变他。他依然浑浑噩噩不改花花公子的本色。所以当他刑满释放,坐着皇冠返回朗园,见到萍萍后,就两眼放光的和打了起来。 这两年中,小阳公司的帐目确实被冻结在瑟堡饭店的总帐上,而小阳也确实委托他哥哥代为管理,而一旦遇到好的项目就投资,特别是一些实业性质的项目。这也正好为萧弘投资“四季”带来了方便。 与小阳相反,转业军人的萧弘则是在与官方机构的买卖中稳打稳扎。萧弘本身拥有政府所赋予他的权力与便利,而他经营的成败又是同他的仕途沉浮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萧弘刚刚转业的时候,生存状态的一步步改变还要全部倚靠萧东方的势力,但随着经济体制的变革,弘很快走出了父亲的庇荫,并以瑟堡为依托加快了自身发展的速度,便利的条件是,出入瑟堡的都是市府的要员和逐渐增多的外国大投资商。弘只要把他们伺候好弘就很可能前程无量。萧弘在寻找着他的位置,他认为他是在仕途与商路的汇合处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既想赚钱又想升迁。他觉得自己既不完全像官僚,也不彻底是商人,而是个混杂的物体在钢丝绳上跳舞。他将自己塑造得很压抑,很沉闷,而且也很狡猾,官场的那一套逐渐游刃有余。他在这样的自我定位中,慢慢将天性丧失。他甚至怀疑,除了他远在澳洲的妻子和从小一道长大的覃,是不是还能有别的女人会喜欢他。 弘这样选择了他的生存之路,其生存之路又使他生活得很累。他在家里在亲人中间在妻子和女友面前也要端着架子。他甚至在嵇林静提出来想出国的时候,都不能或者是已经不会将满腔的愤怒发泄出来。他温良恭俭让。他克制自我容忍别人,以一切不损害他宦海的乘风破浪为前提。因为有覃,因为他永远无法彻底地割舍覃,因嵇林静根本就不可能友善地同覃相处,因为他们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搅下去,他的位置就真的要动摇了,因而他放走了本来也十分爱的嵇林静。也是一种割舍也是一种伤痛。 但痛过之后,萧弘依然不能够向覃吐露他强烈的热情。那热情已经被封闭在一个冰凉的连笑也是机械的躯壳里了。萧弘对覃依旧不冷不热,因为他有一天突然听市里一个做干部工作的朋友悄悄说,他已经被列入新一届副市长的人选。他为此而心潮起伏。因而嵇林静走后,萧弘没有搬回常可以见到覃并与之亲近的朗园,而是搬到了瑟堡最高层的套间里,在那里日以继夜地等待着升迁。 但尽管萧弘被深刻地异化着,他还是做了他生命中最离谱的一件事,就是挪用萧小阳的资金创建了可以使覃实现梦想的“四季”。萧弘只能动用监狱里的小阳的资金。萧弘是在小阳出狱之前才告诉他的,但却始终瞒了覃。他使覃陷在了被萧小阳诘问的尴尬中。但无论如何,这是萧弘表示他对覃的爱意和愧疚的最勇敢的行为了,他尽管没有去冒丢失乌纱帽的风险。他做了这一切后,终于看见覃坐在了总理室的皮转椅上,便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完成了一件从此宁可不见覃也能于心稍安的事情了。他缓过一口气来便又开始在很窄很细的情感通道里惦念他的嵇林静了。而此时的嵇林静已在布里斯班找到了在电视台撰稿的工作。她的异国来信也随着工作的紧张繁忙而慢慢变得稀少了。尽管稀少但嵇林静还是提出了要萧弘申请探亲的事。只是嵇林静将此事说得很淡,她认为无论萧弘申请还是不申请,她都将尊重他的意愿。 萧弘没有马上着手去办出国探亲的手续,而这样的手续对弘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弘在信中为此而解释了很多。他讲的都是空洞虚伪的大道理。他的信是都可以在孩子中宣读的,纯净极了。他没有提副市长候选人的事,对此讳莫如深。这样的隐私对妻子都该是保密的。因而,远在澳国而且深深怀念着萧弘的嵇林静无法理解的事业在中国这样的借口。嵇林静也不会想到弘拖延的真正原因,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萧弘同覃之间的那撕扯不断的爱情。嵇林静于是愈加淡薄。萧弘则觉得他是被所有他爱的女人抛弃了。他觉得他如此艰辛地奋斗,却绝少有人能理解他。他还觉得他无论是为覃还是为嵇林静都已付出了很多。他当然不会承认,其实他为那顶虚幻涉茫的乌纱帽付出得更多。 萧弘就这样慢慢成为了一个威严的人。他不苟言笑,严谨而呆板,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原来像小阳一样长得也很帅很精神。但是僵化使他正在渐渐失去一个男人的热情和魅力,这是肃弘已经意识到的悲哀,却已经无力改变自己了。 S·森的电话是在一个清晨打来的。那时候,覃刚刚走进她的玻璃房子。她来得很早,办公大厅里还没有人。覃觉得那电话响得很有色彩,好像在召唤她,于是她奔过去抓起电话,她高兴地听到S·森的声音,她觉得那声音已经很熟悉了。 那嗓音依旧沙哑而深沉。S·森说,他猜覃就是那种“清晨即起”的人,像你的父亲和母亲一样,而这是使事业能发展的最本的要素。 覃有点惶恐。此刻“四季”的命运可以说就握在S·森的手中,她不知道接下来S·森会怎样答复她。像等待着宣判。 是这样,S·森开始稳健地进入主题,他说我已经从各个方面调查了你的公司,包括从欧洲的服装商那里,“四季”是有实力也应当是有发展的。森氏集团已决定为你的时装公司投资,原因是你拥有最出色的时装设计师。具体负责这个项目的是我的出儿子。他也叫S·森,我们都叫他小S·森。他已经订好了明天飞往你们那个城市的机票。请你们接一下2688航班,并为他安排饭店。其余的事项就由你们见面后具体协商吧。他是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你会认出他的,孩子。 S·森放下了电话。 覃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覃兴奋地在她的经理办公室走来走去。覃的服装设计师们开始纷纷来上班并坐在了他们的服装设计案台前。他们看到覃在玻璃房子里走来走去的样子觉得很奇怪,覃像是一只想飞出鸟笼四处乱撞的小鸟。 这只小鸟终于飞了出来。她对离她最近的一位女设计师说,请把各部的领班找来,我要和他们商量点儿事情。 然后覃又回到了她的玻璃房子里。她感到一种欣喜,她已经实现了第一步的举措。覃认为这是至关重要的。 为此覃拨通了瑟堡饭店萧弘的电话。弘没有在。弘的女秘书以一种训练有素的娇媚问覃,能否对她说有什么事情。 那好吧,就不用找他了。请你帮我订下一个你们饭店最好的套间。我的一位香港的客人明天就到,是一位先生,还有,能否为我们订下一张小餐厅的餐桌? 女秘书答应下来。她温文尔雅地对覃说,请您放心。女秘书的声音尽管悦耳动听,但覃依然感到那声音是虚假的是失了本色的,当然也是得体的礼貌的,这和萧弘谦君子的风格很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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