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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双瑗凄然一笑,说:“当然……我是明天下午的飞机。”

  双扬望着双瑗,眼中慢慢有了泪水。她慢慢地走过去,搂住双瑗说:“双瑗,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我明白……”

  双瑗忍住泪水说:“姐,你要耐心一点……你要少抽一点烟……”

  双扬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该离开的人是我……离开你们,离开生活……”

  双瑗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不会因为谁的离开有任何改变。

  马路依旧穿梭交织,人流依旧来来往往,似乎永远看不出什么变化。人在社会里就是这样微不足道,但好在或许我们对于某个人或某些人来说还是举足轻重的,这样才不会因为这种渺小感而绝望。

  双瑗的离开对于卓雄洲来说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双瑗没有告诉卓雄洲这件事情,她要悄悄地离去。卓雄洲往双瑗的办公室里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好不容易,她的一位同事告诉卓雄洲双瑗不是出差,而是调到北京记者站去了,坐下午三点的飞机走。

  卓雄洲看时间已经快赶不及了,飞奔出办公室,像疯了一般地开着他的奥迪车向机场驶去。但是又不巧碰上塞车,卓雄洲坐在驾驶室里心如倒海翻江,急得忍不住骂粗口。费了好半天劲,车流才畅通起来。卓雄洲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双瑗要乘的航班登机的时候。

  双瑗排队拿到了登机牌,脸上异常宁静。

  卓雄洲飞跑进了候机厅,撞到了好几个旅客,也来不及道歉,只是四处环顾,却没有看到双瑗。

  双瑗已经上了飞机,飞机滑出跑道,越飞越远。

  卓雄洲找不到双瑗,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他知道他在这里找不到她了。他坐在机场候机厅里,看着无数的陌生面孔。他低下头又抬起来,希望着哪一次抬起头来,奇迹可以发生,或许双瑗没有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双瑗真的走了。

  离了婚的小金要独自面对生活了。她又来到了工人文化宫里的“姐姐妹妹站起来”协会,想找一份工作。工作人员问她:“家政服务的工作你愿意做吗?”心灰意冷的小金已无往日的嚣张,说:“愿意,我什么工作都愿意做。”

  工作人员看着小金觉得眼熟,说:“你好像到我们这儿来过……”

  小金说:“对,去了面食一条街卖馒头。”

  工作人员问:“现在怎么不卖了?”

  小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集资的事,大伙都跟我翻脸了,我也没法去了……”

  工作人员说:“以后千万别相信那些骗人的把戏。”说着把她介绍到家政公司。

  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问小金:“你会带孩子吗?”小金说:“当然会……”家政公司工作人员说:“有个老太太想找个能干的人带孩子,都换了8 个保姆了……你看,她又来了……”小金循声望去,只见张所长的老婆走了过来。小金并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小金。张所长的老婆和小金聊了聊,同意她到家里做保姆。

  小金跟着张所长的老婆来到张家。家里有一个女孩正在看着张驰的儿子。张所长老婆说:“这是我饭店的服务员,年纪太小的人还是不放心……你来了就好了…

  …“说着抱起孙子,交到小金手上,问:”你自己的孩子多大了?“小金抱着孩子,想到了多尔,鼻子发酸,说:”该上六年级了……“张所长的老婆随口问着:”都挺好的吧?“小金支吾着:”……挺好的……“说着到了客厅里的全家福,吃惊地说:”这不是张所长和九妹吗?“张所长的老婆也奇怪了:”你认识他们?“小金说:”当然认识了……“张所长老婆说:”这就是九妹的孩子……“

  小金感叹道:“世界可真小啊。”

  来家的祖屋经过一番改造和装修,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一家木艺精品店。大门修得古色古香,上面挂着一块木匾,上面有行草体的四个大字:雅香木艺。

  这天正值木艺店开张,门口立着一个木牌,上面贴的红纸上写着:开张致喜,八折优惠。古筝奏响的乐曲之中,有一个好听的女声解说着:“‘心境观乎眼境,欲活泼其心,先活泼其眼。’这是明末清初的学者李渔对于家具摆设的心得。将传统的古典家具融合点缀在现代空间中,不仅是潮流所趋,更能彰显主人的非凡品位……”店里的木艺品很是精美,榆木的冰裂嵌花窗,鸡翅木的弯脚有束腰独围板罗汉床……吸引了很多顾客来光顾。

  范国强陪着双扬在店里看家具,说:“扬扬,你这祖屋,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吧?”双扬看了看,说:“还真得感谢你,我爸来看过吗?”范国强说:“德叔和我妈都来过了,德叔还特别感慨呢……”

  而这个时候,在店里的另一边,卓雄洲正陪着朋友在挑家具。朋友的老婆说:“老卓,你眼光好,你给参谋参谋……”卓雄洲说着:“我看这儿的东西都挺不错的。”帮着看一张酸枝的明式方桌。

  就这样,双扬和卓雄洲不期而遇了。两人都看着对方。卓雄洲愣了半天才说:“……祖屋历尽周折,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双扬有些嘲弄有些无奈地说:“我没有拿它给你抵债的事,你还要记多久?”

  卓雄洲只是说:“我已经忘记了……扬扬,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双扬一听,心里透凉,她的冷静掩盖不住凄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两个人,如果不是情人,就一定是敌人,因为我们爱得深,也就恨得深,所以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

  卓雄洲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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