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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净墨道,“可是如果丛碧是被害死的呢?”

  叶妈妈道,“丛碧的死是一个意外,庄小姐说,丛碧和庄世博是真的相爱,已经在谈婚论嫁,丛碧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庄世博的,他们都认账,也都不希望发生这个意外。”

  净墨无言,想了想道,“既然不打官司了,叶妈妈,我想你还是把丛碧的日记、信件和照片送给我吧,我想留个纪念。”

  叶妈妈道,“庄小姐把所有这些都拿去了啊,那些你认为不用给律师的东西,她也拿去了。”

  净墨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道,“她给了你多少钱?”

  叶妈妈道:“100万,不过任何人若是问起来,我都不会认账的。”

  净墨道,“那你也应该跟我说实话啊,前两天我去看你,你说你还在打官司。”

  叶妈妈的眼圈红了,道:“我也是有面子的啊,孩子,我怕你看不起我。”

  净墨差点脱口而出,他想说那你干吗还要这样去做呢?可是他没法说出口,因为叶妈妈赔尽小心地看着他。是啊,谁都是有面子的,何况是在晚辈面前丢面子。于是,净墨把曲终人散、杯盘狼藉的饭店环视了一圈,说道,“也许你做的是对的,这个店的生意很火啊。”

  净墨离开了“一代天椒”,他一个人沿着机场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实在走得太累了,他才叫了一辆计程车,他坐在计程车上,望着窗外的夜晚,聚积了很久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就是他得知丛碧死讯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哭过,只是下班以后,在办公室楼顶的天台上闷闷地坐了好长时间。可是刚才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叶妈妈说的没错,他能给她养老送终吗?曾经跟他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前妻,他都不知其踪,有什么时候真正想起过她呢?叶妈妈是过来人,她当然知道还是钱最可靠,但也唯有如此,才是他的伤心处啊。

  然而,芷言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净墨高度的怀疑,他不相信有人用高昂的价格摆平的事情背后没有隐情,可是他手上什么证据也没有。

  净墨想了很长时间,他来到世博和芷言居住的小区,因为是上午时分,地下停车场很静,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净墨看见一个守车场的保安,身边守着一个岗亭,里面有录像和收费的装备,但他显然觉得气闷,于是坐在门外的一张破藤沙发上,埋头看着一本武侠书。净墨走过去,拿起保安手上的书,见是《七剑下天山》,于是合上书,把一张100元钱夹在书中当作书签。

  保安也有几分侠义气概,笑道,你不是想偷车吧?净墨道,我想看车库的录像。保安道,哪一天的?净墨道,死主持人那一天的。保安道,你不用看了,那一天的录像设备坏了,什么也看不见。净墨道,那你就告诉我100元钱的内幕吧。保安道,也没有什么内幕,那盘带子我看过,就是那个庄家的女主人,没有出车的记录,她的停车位一直是空的,但是有回来时的记录。净墨道,也就是说,出事的那个晚上她根本不在现场,而是闻讯赶回家来的?保安道,我不知道,反正后来录像带又没有了,到底谁拿走的也查不清楚,管理处要求我们统一口径回答问题。

  数日过去,净墨一无所获。

  一天晚上,芷言从外面回来,当她准备推开楼下的大玻璃门的时候,只见净墨从黑暗中向她走来,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芷言说话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少有的亲切,她说道,你是找我吗?净墨点头称是。芷言道,那我们到会所的茶室去谈吧。他们俩在黑暗中并排走着,芷言并没有注意到净墨黑着脸,只顾心里想着,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更少有的是,她感到了刹那间的心悸。

  会所的茶室里没有人,地方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洁干净,又是一色的红木家具,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芷言要了两杯绿茶。

  芷言恢复了常态,道,“有什么事吗?”

  净墨瓮声瓮气道,“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芷言沉吟片刻,道,“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意外啊。”

  净墨道,“既然是意外,你用得着花100万摆平这件事吗?你为什么要买走叶丛碧所有的照片和日记?你想办法抹掉了你在车库里的能证明你不在现场的录像,你这种做法,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在掩盖真相。”

  芷言看着净墨足有半分钟之久,道,“你在调查我吗?”

  净墨道,“对,我也去了你们学院,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芷言笑道,“那又怎么样呢?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

  净墨道,“不要以为你把事情已经做得天衣无缝,我完全可以把这些情况告诉媒体,有些时候,媒体一点都不比司法逊色。”

  芷言道,“你只管这么做好了,但你说得没错,3个月以后,已经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了,你愿意吃炒剩的冷饭吗?”

  净墨无言以对。

  芷言道,“我知道你喜欢叶丛碧,但也不能失去理智。”

  净墨道,“我就是要对我爱的人负责。”

  芷言道,“问题是她爱你吗?这才是你要面对的现实啊。”

  净墨道,“我知道我的现实是什么,那就是我感觉到的心痛,我憎恨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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