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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暖暖那天回家后,装得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正常地处理着楚地居里和家里的各样事情,开田的爹和娘都没有看出暖暖的心里其实已和起了大风的丹湖水面一样,波翻浪涌了。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按摩按摩,那就警告他们一声作罢;倘如真的是已到了那一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尽管暖暖已经觉得他们十有八九是已走到了那一步,可她的内心里还是希望那不是真的。

  自这一天起,暖暖表面上和过去一样,暗地里却在仔细观察开田的一举一动。凡开田去村委会开会或办事时,暖暖都要悄悄去看一回。就是他们表演离别节目时,她也要悄悄去观察一下。她现在觉得,开田和悠悠两个人一定是在演那个离别节目时慢慢挂上的,开田演楚王赀,悠悠演赀的王后,俩人经常在一起,把假的就弄成真的了。嗨,当初真不该答应薛传薪上演那个吸引游人的破节目。不过一连好多次,暖暖都没发现什么,即使在表演中,也没有发现两个人眉目传情。但这并没消除暖暖的疑心,她估计他们是受了惊,便决定给他们创造一个条件,如果有了这个条件他们还没啥不正常的,暖暖就打算丢了这份怀疑作罢。

  这天早上吃早饭时,暖暖对开田说,长沙来了几个研究屈原的人在咱楚地居住着,想去后山看看楚长城,顺便看有没有屈原在这一带活动的遗迹,要我亲自陪他们上去,估计回来就天黑了。开田哦了一声,说:去吧,留心听听他们都说些啥,咱们以后也好向别的游客学说。暖暖点点头,就走了。

  其实暖暖那天只把那几个研究屈原的人送到后山坡上,就又返回了村里,进了占坤叔开的小茶馆。占坤叔当初开这茶馆还是暖暖给他建议的。暖暖当时说:占坤叔,来咱楚王庄的游客这样多,喝茶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了,你要是开个茶馆,保准能赚钱,水就用丹湖水,茶就用南山上的大叶茶,木柴家里又有,花不了多少本钱。占坤叔一听有道理,就动手干了起来,这不,眼下每天赚三十来块钱还是很轻松的。

  占坤叔这会儿一看见暖暖进了他的茶馆门,忙不迭地迎上去叫:嗨呀,暖暖,你可是稀客!暖暖笑着:叔,早就说来你这茶馆里坐坐,一直没得着空,刚才把一帮游客送上了后山坡,趁他们在山上玩的工夫,来你这儿歇歇。快坐快坐,我给你泡上一碗茶,你慢慢喝。占坤叔忙着提水拿茶叶:暖暖哪,你可是咱村里第一能干的人,又是楚地居又是赏心苑,一月都赚多少钱呀,让人眼气哩!暖暖一边笑着说:叔说过头了,不过是赚个日子宽裕些;一边拿目光在村委会的院门前晃,坐在这里,刚好把村委会的院门看得清清楚楚。

  暖暖就这样喝着茶,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占坤叔的话,一边等待着。她今天一定要等出一个结果,不管那结果是什么。约摸快晌午时分,才见开田晃晃悠悠地由远处走来,暖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掏钥匙开院门,心里却在紧张地猜:悠悠会来吗?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实在不想看见悠悠出现,她希望自己对他们的怀疑是错的。然而,没有多久,悠悠竟真的出现了。在看见悠悠的第一眼,暖暖就陡然觉得自己的心一沉,一团搅和了不安和愤恨的东西开始堵在了胸口处。

  暖暖要交茶钱,占坤叔不让,暖暖就没再多推让,出了茶馆便向村委会走去。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抖,她朝自己无声地喝了一句:你抖啥子?又不是你做了坏事,该见的你早晚得见!她轻步向用黑墨写有“主任”两字的那扇门靠近,同时去衣兜里摸出了她早就配好的一把钥匙。她先小心地推了推门,确认门是锁着的。她开门的动作十分麻利,以至于屋里的人要做出反应是来不及的。她轰隆一声把门推开,她看见了她早就估计到的场面,她惊奇自己的冷静,她没有扑过去,只是站在那儿冷笑了一声。床上的两个人僵在那儿,悠悠的两条腿还在向天举着,一刹过后才想起去抓衣服,他们是那样的慌乱,以至于衣服怎么也穿不到身上。呸!她朝地上吐了一口。暖暖嫂子……我……悠悠带了哭音想说点啥。

  滚!暖暖怒不可遏地叫了一声。

  悠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旷开田,你还有啥说的?暖暖咬了牙问。

  还有啥说的,你都看见了。开田这时已经穿好了衣裳,脸上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当初想娶我时是咋说的?

  开田搔着头发,一副沉入回想的样子。

  想起来了?火苗分明要从暖暖的眼里喷出来了。

  娃子都这样大了,当初说的话还能记住?开田分明是想笑一下,可因了刚才的惊吓,笑容已经全藏起来了,他竟没能把它们调到脸上。

  你个狗!驴!畜牲!暖暖终于没有忍住怒气,抓起门后的一个笤帚朝开田砸过去。开田闪了一下头,笤帚砸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响。

  你当初给我说你一辈子都会对我好,再不会看一眼别的女人,你……暖暖因为伤心和气噎说不下去了。

  薛总给我说过,如今这种事在城市里多了去了!他还说眼下是个多情的年代——

  说那放屁!

  真的,他说眼下城里有权的男人,没有几个没情人的!

  因为这你就也去学?别人要去吃屎你也去吃?你个畜牲!

  赏心苑里的离别节目也是你同意让演的,那里边的楚王赀不是有好多女人?!开田的声音有点理直气壮。

  嗬,你敢跟楚王赀比了?!暖暖被这话惊住。

  楚王赀是一国之王,我是一村之王,不过是大王小王之分,可都是王吧?!

  王你奶奶的狗屁!暖暖又顺手拿起门后的一个洗脸瓷盆朝开田砸了过去,脸盆最后落到地上,哐哐啷啷地响了好一阵。你不知道丢脸,还在自夸哩!你是王?你也想当王?!说,咋办吧?!

  还能咋办?我不和悠悠来往了呗。

  就这?暖暖向前逼了几步。

  不就这还能咋办?开田摊了摊手。

  离婚!你做下这等丢人的事,还想让我跟你过?没门!暖暖说完转身就要走。

  甭拿离婚吓唬我,做丢人事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田这时也起了高腔。

  暖暖闻声霍地扭过了脸:你想说啥?做丢人事的还有谁?

  是谁谁明白。开田把眼扭开。

  你说清楚!旷开田,你有话就说清楚!暖暖又冲到开田面前:还有谁做丢人的事了?

  你!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我做啥丢人的事了?你说!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把全村人都叫来!

  你跟詹石磴睡觉那是光宗耀祖的事?那是该披红挂花的事?那不丢脸?你甭给我装正经!咱俩如今是谁也不亏欠谁!扯平了!

  你……说那混账……混账!……暖暖分明是想向开田身上扑的,可一阵气噎引起的晕眩裹住了她,使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就一下子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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