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舞会                 12
 



  野狼嚎是在卫生间自缢身亡的,他用的是自己的裤带,和他同居的那个姑娘说,
那天晚上他们曾进行激烈的争吵。野狼嚎用最下流的语言对姑娘狂轰滥炸,而且不
止一次用拳头和拉二胡的弓对她实施暴力。姑娘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因为她深深地
爱着野狼嚎,觉得这样能使野狼嚎的心情好受一些。
  就在前一天,野狼嚎和姑娘的远亲进行了一次公开的赤裸裸的谈话。远亲对野
狼嚎未加任何指责之辞,他希望就像他能容忍第三者的存在一样,野狼嚎也必须对
他能达成充分的谅解。两个男人染指同一个女人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情,虽然用金
钱来弥补并不道德,但是在野狼嚎和姑娘之间如果缺少了金钱,也同样不会圆满。
远亲承认自己的确在年龄上已处于劣势,并一再声明他想得更多的是在大陆上做生
意。作为这座房子的投资者,考虑到他以往所花的那些钱,以及原有的旧关系,远
亲认为他有权利分享一些野狼嚎和姑娘之间的爱情。他要的并不多,绝对不会过分,
作为对野狼嚎的精神赔偿,他将把自己在大陆的股份,拿出一些来供姑娘和野狼嚎
共同所有。
  野狼嚎拿起桌上放着的塑料药瓶,那里面装着远亲用来防止心脏病发作的救心
丸,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塞进远亲的嘴里。顿时,远亲的嘴里仿佛塞了鸡
蛋一样鼓起了一大块。在他痛苦呻吟着的时候,野狼嚎向他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要
不是姑娘冲过来阻拦,野狼嚎很可能用一张木制的小板凳,把远亲的脑袋砸开花。
瘦小的野狼嚎那山里人特有的野性爆发了,小板凳被姑娘夺下来之后,他跑进厨房,
抢了一把菜刀冲出来。
  姑娘用力把野狼嚎推了一把,她的力气是那么大,以至于他一下子摔出去老远。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远亲陷入了窒息状态,两只脚在地上不住地胡乱抽动。姑娘
连忙上前将远亲翻过身,让他的脸朝下,然后用拳猛捶他的背部,一直到他把嘴里
的塑料药瓶吐出来为止。拎着菜刀的野狼嚎呆呆地站在一边,完全是孤立尤援的样
子。远亲发紫的脸色使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杀了人,随着远亲缓过气来,咚地一
下跪在野狼嚎面前向他求饶时,野狼嚎扭着头跑进卫生间,对着抽水马桶呕吐开了。

  野狼嚎并不知道远亲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一直呆在卫生间里,像喝醉了酒
似的一阵接着一阵呕吐。在呕吐的间歇中,野狼嚎就像小孩子一样捂着脸号啕大哭。
外面变得很安静,姑娘把远亲送走了,等到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野狼嚎还在卫生
间里呕吐和痛哭。姑娘把外面的房间稍稍地收拾了一下,走进卫生间,板着脸问野
狼嚎,需要不需要她陪着他一起痛哭。姑娘的话深深地刺伤了野狼嚎,他十分粗鲁
地随手给姑娘一记耳光。姑娘被打闷了,过了一会,说:“打得好,你应该从这面
再给我来一下。”
  姑娘的话音刚落,野狼嚎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姑娘十几记耳光。姑娘流着眼泪
说:“好,打得好,我从出世到今天,还没人这么打过我呢。”
  野狼嚎又疯狂地扇自己的耳光,扇了一阵,再用拳头捶自己的脑袋。姑娘说:
“你别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和我在一起,
实在是糟蹋了,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野狼嚎不说话,他瞪大了眼睛,好像认不出姑娘是谁一样。也许他是真后悔和
她在一起,也许是他想起了自己和她在一起时,花的都是姑娘的钱,这一点太丢脸
了,反正他的脸上洋溢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光彩。好半天以后,他痛苦不堪地说:
“你说清楚,我花了你多少钱,说出来,我全还给你。”
  姑娘冷笑说:“总算你还知道我没花过你的钱,你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别觉
得委屈。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是不光彩,可是你呢,还不是一样在夜总会卖唱,
而且还白吃白喝我的,而且我还让你白睡了。”姑娘说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
往下落,伤心了一阵,姑娘又说:“你说话呀,你干吗还不吭声,我不是说了,我
们谁也别觉得委屈,你我都不是东西。我们的事说出去谁都会笑话,笑话就笑话好
了,我反正不在乎了。你吃哪门子的醋,除了那老头,我还和好多人睡过觉呢,怎
么样?”
  野狼嚎一直憋到天黑了以后,才再一次开口。“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野狼
嚎开始用谈判的口吻和姑娘说话,他的话没有任何含蓄之处,很快就赤裸裸地说起
粗话来。当他第一次用到婊子这个词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很快就不当回事地连续
运用这个词来称呼姑娘。
  “要是你觉得糟践我,心里能够快活一些,那你就尽情糟践好了。”姑娘一边
哭,一边泣不成声地说,她突然扑倒在野狼嚎的怀里,让他狠狠地给她几下。就像
最初接受姑娘的献身没有任何犹豫一样,野狼嚎响应了姑娘的号召,他捏紧了拳头,
对着姑娘厚实的胸脯捶了几下。紧接着,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卧房,摘下挂在墙上的
二胡,扯下了胡琴线,再次跑到阳台上,将姑娘的手和脚都捆了起来。他用拉二胡
的弓当作鞭子,没头没脑地对姑娘一顿抽打。
  这一夜,野狼嚎无数次鞭笞了姑娘,各种各样的下流话脱口而出。姑娘忍受着
来自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终于熬到了天亮。野狼嚎解开胡琴线,把姑娘扶到了
卧室的床上,他脱去姑娘的衣服,正准备和姑娘做爱之际,姑娘一个鲤鱼打挺坐了
起来,两条腿紧紧夹着,愤愤地说:“今天这日子,你对我干什么都可以,你可以
打我,你可以骂我,可就是干这个不行!”
  黔驴技穷的野狼嚎站在床前手足无措。他看着姑娘一件接一件地慢慢将衣服穿
好,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化起妆来。在化妆的时候,姑娘忍不住又一次地哭
了,她一边哭,一边用粉扑往眼睛下面按。自始至终,姑娘没说一句话,她轻轻地
抹着口红,打扮满意了,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临出门前,野狼嚎讨饶说:
“求求你,你别走。”姑娘怔了怔,还是憋着一肚子气走了。几个小时以后,野狼
嚎便在卫生间里自缢身亡。这一点姑娘始料未及,她知道会出些什么事,但就是没
想到野狼嚎会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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