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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也不知戒严何时才撤,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卓小梅忽然想起还有一个省委,省委该不会像省政府一样,也被人炸过吧?说不定进省政府难,偏偏进省委又容易。何况照在市里的经验,有些事情政府解决不了,党委那边兴许办得到。若能找上省委书记或副书记,说不定比找省长副省长还管用。

  将这个想法跟苏雪仪一说,她也觉得应该去尝试尝试。这天两人打的直奔省委大院。下了车,大门口虽然有武警站岗值班,却没有戒严的迹象。两人不免暗喜,庆幸没人来炸省委,否则不会有这么一派宁静祥和的大好局面。于是忙调整好气息,从从容容朝大门走去。

  可离大门还有三四米远,武警却大声喝斥道:“哪里去!”

  这话问得好没道理。这里是省委大门,要进大门,自然是去省委了。这可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还要问你哪里去,真滑稽。可你还不能这么去跟他辩解,因为现在他是把门将军,让谁进门,不让谁进门,全凭他一张嘴说了算。苏雪仪只得连连点头,讨好地笑道:“到省委去。”

  武警从上到下打量着两位,那警惕的眼神,仿佛她们是本·拉登派来的。只是他的军事知识可能有限,弄不明白本·拉登到底有没有这种类型的女部下,这才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苏雪仪正想说她们是维都市来的,卓小梅扯扯她的衣角,抢先答道:“我们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到省委办公厅来签一个文件。”

  在省政府秘书处她们就领教过了,你说是从下面市里来的,人家看你的眼神便明显地带着鄙夷,好像你是野生动物似的。这是国人的普遍心理,皇城根下抬轿子的,瞧不起外面省里坐轿子的;省里掌门钥匙的,瞧不起下面府里掌印把子的;府里握菜勺子的,瞧不起底下县里握惊堂木的。卓小梅有一次参加市政府的大会,亲耳听姚市长在会上发火骂娘,说他跑到北京某部门办事,先是传达室的人拦着不让进,说尽好话进去后,找到要找的小处长,人家连座都不让,甚至眼皮也不肯抬一下。想起自己不大不小是地方上八九百万人口的行政长官,走到哪里都是警车开道,前呼后拥,放个响点的屁,地上要砸个坑,谁知进了京城,什么人都可以不把你放在眼里,真窝囊。

  卓小梅瞒住自己是市里的真相,抬出省政府办公厅,还真管点用,武警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说:“哦,是政府那边的。那你们两个过来登记一下吧。”

  省委看来就是省委。省政府那边要进办公大楼时才登记,省委这里还在大门口就要登记了。好在有过在省政府办公大楼前登记的经验,两位也就并不发怵,跟武警走进大门口旁的传达室,先在被访者栏目里虚构一个还算文气的名字,注明系省委办公厅处长,再在来访者一栏里随便编了两个女人名字。不想放了笔要往里走,武警又拦住道:“还得把你们两个的身份证号码也给填上。”

  这下两位傻了眼。她们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从传达室经过还得填写身份证。身份证当然有,就在包里,可那是维都市公安局颁发的,名字也跟刚填在登记本上的绝然不同。这不仅仅是欺骗,简直就是恶性欺诈了。而且欺诈的是堂堂省委,真是狗胆包天,该当何罪?卓小梅知道今天这一道关卡是过不去了,有些懊恼,嘀咕道:“来省委办事,又不是到宾馆里住宿,还要登记什么身份证,这是哪来的规矩喽?”苏雪仪也帮腔道:“是呀,在省委省政府之间走动,又不是出国访问,带个身份证在身上干什么?何况我们经常到省委来办事的,以前怎么不登记身份证?”

  说得武警满心委屈,说:“过去确实是不用登记身份证的,两天前你们政府那边出了爆炸事件,我们的领导才下达了死命令,除省委大院配戴出人证的,其余无论是哪里来的,都要登记身份证,否则给我们好果子吃。”

  苏雪仪还是不愿善罢甘休,说:“你不是怀疑我俩也会去省委里面搞爆炸吧?我俩像不像坏人,你那天天瞄准星的眼睛,难道看不出来?”武警的口气还是没有余地:“我们只相信身份证,空口无凭,你们说多了也没用。除非你们回去拿来身份证,不然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进去的。”

  见没有商量余地,两人只得退下。想不到那件该死的爆炸事件,不仅断了她们求见省长们的路径,也破了靠近省委领导的希望。

  回到住处,两人躺在床上,望了一下午的天花板,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是苏雪仪忍耐不住,开口道:“来了三四天.连个领导的影子都没瞧见,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点?”卓小梅叹口气道:“也是我们倒霉,要不是出了爆炸事件,即使找不到省长,估计副省长还是能堵住一个的。”苏雪仪说:“是不是我们出行的日子犯了什么忌,出门前先找个懂八卦五行的先生掐掐手指,打上两卦就好了。”卓小梅笑道:“门外这条巷子里就有摆卦摊的,你现在还可去找他们。”

  也是说说而已,当然不会真的去算卦。她们袋子里的钱又不是多得打架,还得留着几个付房钱、吃盒饭和买回程车票。

  吃晚饭的时候.苏雪仪又出主意道:“是不是去找找省人大和省政协,也许那里的门容易进些。”卓小梅说:“省里跟市里的情况估计差不多,人大政协的门肯定好进,好进却不能解决问题,好进也是白好。算了吧,还是想想别的办法,看能否接近省委和省政府两个地方的实权领导。”两人于是又挖空心思琢磨起来。可一直琢磨到夜里钻进被褥,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头绪来。苏雪仪不死心,提醒卓小梅道:“卓园长你不是在省里幼专读过几年书么?省委省政府也有机关幼儿园,你的同学如果有在里面当老师的,说不定她班上就有某位省领导的孙女孙子,这样顺藤摸瓜,说不准就能把领导摸出来。”卓小梅摇摇头,说:“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哪有这种好事?”

  说是这么说,卓小梅还是放电影一样,把想得起来的当年的同学都放脑袋里过了一遍。她们那个年级共有两个班,绝大部分是下面市里和县里来的,毕业后几乎都分了回去。省城里有四五个,有一个几年前随丈夫去了日本,有两个下了广东,另外两个一个去了一家大企业的幼儿园,一个在教育厅所属的幼儿园工作。教育厅幼儿园的同学叫姜亚男,当年卓小梅跟她住的上下铺,两人关系还算不错。记得三年前为征订教材,还跟她联系过一回,当时她已是副园长,说不定现在已做上了园长。可教育厅幼儿园的园长,哪有跟省里领导打交道的可能?估计找姜亚男也没多大用处。

  见卓小梅床上好一阵没有动静,苏雪仪以为她睡着了,说:“卓园长你不是梦里跟你的秦工约会去了吧?”卓小梅说:“我还跟他约会得成?”将省城同学的情况说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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