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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四海苦笑道:仓库里没地方放。大伙说放在院子里让大家都看看,大家都说看着挺亲切的。

  大黑皱眉道:都不完整了,怎么看?你先找块布盖上,这天怕还是要下雨。说完,就去了办公室。小吴正趴在桌上写什么呢,大黑就说:你再催催总厂,都三天了,这事怎么办?

  小吴说:我一会再给郭主任打个电话问问。

  大黑道:你去通知公司中层以上的头头到会议室开会。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现在账上还没钱呢。就去提暖水瓶泡茶,却提了个空,问:没打水?

  小吴皱眉道:烧茶炉的老李好几天不来了,昨天就没人烧水,要到总厂打水。今天总厂不让打,说现在都承包了。

  大黑骂:操蛋的,一壶开水值几个钱啊。老李不上班,换个人去烧。说着就去了会议室。

  不一会,人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大黑问声问气地说:开会吧。

  正在不死不活地开会,有人进来说:经理,田杰找你哩。大黑愣了愣,就说:我正开会哩,没空。

  田杰是大黑的徒弟,挺机灵,当过木工,后来跟大黑学开车。大黑很喜欢他,就把他调到公司汽车队当司机。可是前年田杰偷了公司木材厂的三方木材,公司里给他开除留用的处分。田杰自觉在厂里抬不起头来,就干脆辞职了,在市里开了一个“蓝天”家具厂,竟是越办越红火了,好像是抱住了财神爷的大腿。去年春节,田杰给大黑拜年,说让大黑辞了职到他那里去。大黑也不能说没有动心,可是当下犹犹豫豫的。田杰就笑他: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句话伤了大黑的自尊心,就火了:我是糊涂,我不能糊里糊涂地上了人家的贼船,惹上一身贼腥气。田杰的脸当下涨成了红布,起身就走了。从此师徒二人就断了来往。田杰今天来找大黑,大黑就有点意外。

  田杰一脚踏进门来,哈哈笑道:开什么会呢?

  大家都是熟人,就都跟田杰打哈哈。田杰掏出好烟到处甩,大家就抽着田杰的烟,就不再开会都开起玩笑来。

  田杰,前些日子跟你逛大街的那个女的怎么没跟你来啊?

  田杰,什么时候再离婚可事先打个招呼,我可是要上门收购了。

  田杰,最近又黑了多少昧心钱啊?

  乱说乱笑了一阵,田杰就说:我今天是来求援的。你们木材厂的红松能不能先借给我几十方,我有点急用场。

  有人笑:这还不好说吗?找你师傅,他现在是经理了。

  大黑始终没说话,也没抽田杰的烟,闭着嘴听大家跟田杰乱说乱笑。服务公司有个木材厂,办了好几年,没挣一分钱,厂里那几个木匠都是二把刀,做出的家具根本卖不动。木材倒是压了不少。

  田杰就笑:要不是听说师傅当了经理,我还不来借哩。说着,就瞄了瞄大黑。

  大黑皱皱眉:真是对不住你,我们也没有哩。

  田杰笑:师傅,别当了经理就跟徒弟打官腔啊。

  大黑眼一瞪:打球的官腔,没有就是没有。

  空气就有点紧张,众人噤了声,直眼看着师徒两人。

  田杰冷笑一声:没有?这公司里哪里有只耗子我都一清二楚。

  大黑就笑:你是清楚哩。你是啥人,别人更清楚哩。

  田杰脸红了,就恼了几分:师傅,你这人也太操蛋了。

  大黑黑了脸,腾地站起:你才操蛋。

  众人忙上来劝,田杰倒笑了:师傅,你这个经理当得窝囊不窝囊啊,大家都发不出工资了。我买你些木头,你也可以清理清理库底子,也给大伙发工资啊。

  大黑也笑:开不开工资是我们的事。你说我窝囊,好像你是诸葛孔明似的,你就回来试试啊。

  我要回来,就没有师傅你的差事了。

  莫说大话问了舌头,你田老板怕是没有这个胆量吧。

  嘻嘻,有啥哩。

  男子汉顶天立地,别说假哩。你要不回来,你可是个孙子哩。

  田杰猛地怔住了,紫了脸。他没想到大黑会讲这种毒话。他眼里冒出火来,恶恶地盯着大黑。

  大黑嘿嘿笑,不再理田杰,点着一支烟,悠悠地吸起来。

  空气紧张得要爆炸,满屋子里只听见喘气声。

  田杰咬牙切齿地说:我当然可以回来,可是你得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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