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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初五

  陈浩醒来时,菊已经包好饺子了。

  按着本地风俗,初五吃“送年饺子”。吃完这顿饺子,年就算过完了。

  陈浩觉得脑袋胀疼,胃也难受。就记起昨天在田军家喝多了。

  陈浩起床到厨房洗漱,菊就煮饺子,嘴里叨叨他:“你昨天喝了多少呵?你这么大人了,一点出息也没有。回来都成死狗了。”

  “谁送我回来的?”陈浩问。

  “田军他们四五个,把你抬上楼的,你都吐人家身上了。”

  “我一点也记不得了。”陈浩苦笑。

  菊煮好饺子,一家三口闷闷地吃。陈浩强吃了几个,没滋味儿,就放下筷子去喝茶。喝了一杯茶,穿起外衣要走。

  菊就不高兴:“你又去哪儿?你一会儿跟我到小刚老师那儿,拜个年,送点礼。今年小刚升中学,老师要费点劲呢。’“

  “你一人去吧。我去小刚他姑家。”

  “就好像你不是小刚的亲爸。”

  陈浩不理菊,就到屋里写字台上去拿荷的三百块钱。没找到,就皱眉问:“钱呢?”

  “我收起来了。干啥的钱?”

  “小刚他站让我买东西的钱。”

  “别是发的奖金吧,想入小金库?”

  “少废话,放哪儿了?”

  “在抽屉里。”

  陈浩把钱揣上。问小刚:“上姑家去不?”

  “我不去,我还得看电视呢?”

  “小兔崽子没良心,你姑白疼你了。”陈浩骂一句,就出门。

  菊追出来问一句:“你回来吃饭不?”

  “别等我。没准儿。”

  街上仍然热闹,红男绿女来往穿梭。路旁是一群一伙的小孩子放炮。陈浩慢慢悠悠骑着车,心情好了些。骑到东市区,他想起张建国住在这片,就想去他家看看,连问问曹建国他爸怎么样了。本来跟曹建国没什么交情,昨天在田军家闹了一场,陈浩突然挺惦记曹建国他爸了。

  有几年没来张建国家了。这一片变化真大,又盖了许多新楼。陈浩费了点劲才找到。敲开门,张建国正跟他儿子下棋,父子俩脸上都沾了许多纸条子。陈浩就乐:“张建国你可真是臭棋到家了。连你儿子也杀不过。”

  “我这是当教练呢。坐吧。”张建国哈哈笑着,扯了脸上的纸条。

  张建国的儿子问声好,就出门玩去了。

  “嫂子呢?”

  “上班去了。只放三天假。抽烟。”张建国扔给陈浩一支烟。

  “曹建国他爸怎样了?”

  “昨晚上又闹了个悬的,差点过去。我天亮才回来。怕是这两天的事了。对了,你喝水呵。他妈的,水也没了。”张建国就去烧水。

  陈浩打量了一下屋子,两室一厅,布置得很雅静,看得出女主人十分精干利落,也看出这是个很和睦的家庭。

  “今天在我这儿喝点儿。”张建国从厨房出来,嘿嘿笑着,“我有一瓶汾酒呢。”

  “不喝。这几天喝怕了。”陈浩连连摆手。

  “不行。怎么也得喝点。我老婆一会儿就回来,让她炒菜,她炒得还不错。咱俩可有几年没一块喝酒了,见不着你小子。你也不来。”

  陈浩笑了:“我以后常来。”

  张建国咧咧嘴:“我说着玩,你别认真呵。有空来,没空就算,都鸡巴瞎忙。我不是也没去看你吗。都拖儿带女了,跟光棍的时候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

  陈浩心里就一阵热。张建国仍像当年那样朴实厚道善解人意。这些年真不该冷落这位朋友。陈浩就想起昨天在田军家的事,挺生气地跟张建国说了一遍。陈浩以为张建国要骂几句。张建国听了却不以为然:“你也是,操蛋。同学归同学,面子事。你气不过,何苦去惹气。这人有亲有远,你让人家掏腰包,人家是看你的面子,又有谁看曹建国的面子?”

  “都牛哄哄的,真他妈的。”

  “算了算了,你这人真鸡巴小心眼。做人别强求别人,把自己做好就行了。”

  陈浩没了词,就笑:“你小子还挺洒脱。这几年怎么长进了?”

  “长进个屁。操,水开了。”

  从张建国家出来,陈浩直奔姐姐家。

  姐姐家正请客,都是姐夫的同事。陈浩认识其中两个,便搭汕几句。姐夫非扯他坐下一同喝几杯。陈浩就说胃不好正吃中药呢,大夫让戒酒。就跟姐到里屋去了。

  “小刚咋没来?”姐姐问。

  “跟菊到他姥姥家去了。”陈浩撒谎说。

  “他学习还行吗?”

  “年前让我揍了一顿结实的。整天疯跑。”

  “你是得抓紧些,他今年考初中呢。”

  姐弟俩又扯了一会儿闲话。陈浩就掏出那三百块钱来给姐,连把荷的话说了一篇。

  姐就不高兴:“你怎么随便要人家的钱?”

  “荷硬给,推不掉。再说荷那人挺好的。”

  “两码事。你给荷送回去。”

  “怎么送呵?”

  “怎么接的就怎么送。让你姐夫知道非骂你。”姐皱眉道。

  “好好,我送回去。”陈浩揣起钱。就转入正题,说了给姐夫调工作的事。

  姐一愣,就苦笑:“调不了了,你看外屋那帮人。”

  “怎么了?”

  “你姐夫年前被选上当了厂长。”

  “呵?那破摊子他敢接?”

  “职代会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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