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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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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个人已经坐在桌前等候了,一个是管家陈佐文,另一个不认识,梅珊介绍说是医生。那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皮肤黑黑的,嘴唇却像女性一样红润而柔情,颂莲以前见他出入过梅珊的屋子,她不知怎么就不相信他是医生。 颂莲坐在牌桌上心不在焉,她是真的不太会打,糊里糊涂就听见他们喊和了,自摸了。她只是掏钱,慢慢地她就心疼起来,她说,我头疼,想歇一歇了。梅珊说,上桌就得打八圈,这是规矩。你恐怕是输得心疼吧,陈佐文在一边说,没关系的,破点小财消灾灭祸。梅珊又说,你今天就算给卓云做好事吧,这一阵她闷死了,把老头儿借她一夜,你输的钱让她掏给你。桌上的两个男人都笑起来。颂莲也笑,梅珊你可真能逗乐,心里却像吞了只苍蝇。 颂莲冷眼观察着梅珊和医生间的眉目传情,她想什么事情都一下就发现了他们的四条腿的形状,藏在桌下的那四条腿原来紧缠在一起,分开时很快很自然,但颂莲是确确实实看见了。 颂莲不动声色。她再也不去看梅珊和医生的脸了。颂莲这时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惶惑,有点紧张,还有一点幸灾乐祸,她心里说梅珊你活得也大自在了也太张狂了。 秋天里有很多这样的时候,窗外天色阴晦,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花园里,从紫荆、石榴树的枝叶上溅起碎玉般的声音。这样的时候颂莲枯坐窗边,睬视外面晾衣绳上一块被雨淋湿的丝绢,她的心绪烦躁复杂,有的念头甚至是秘不可示的。 颂莲就不明白为什么每逢阴雨就会想念床第之事。陈佐千是不会注意到天气对颂莲生理上的影响的。陈佐千只是有点招架不住的窘态。他说,年龄不饶人,我又最烦什么三鞭神油的,陈佐千抚摸颂莲粉红的微微发烫的肌肤,摸到无数欲望的小兔在她皮肤下面跳跃。陈佐千的手渐渐地就狂乱起来,嘴也俯到颂莲的身上。颂莲面色绯红地侧身躺在长沙发上,听见窗外雨珠迸裂的声音,颂莲双目微闭,呻吟道,主要是下雨了。陈佐千没听清,你说什么?项链?颂莲说,对,项链,我想要一串最好的项链。陈佐千说,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只是千万别告诉她们。颂莲一下子就翻身坐起来,她们?她们算什么东西?我才不在乎她们呢。陈佐千说,那当然,她们谁也比不上你。他看见颂莲的眼神迅速地发生了变化,颂莲把他推开,很快地穿好内衣走到窗前去了。陈佐千说你怎么了,颂莲回过头,幽怨他说,没情绪了,谁让你提起她们的? 陈佐千快快地和颂莲一起看着窗外的雨景,这样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潮湿难耐起来,花园里空无一人,树叶绿得透出凉意。远远地那边的紫藤架被风掠过,摇晃有如人形。颂莲想起那口井,关于井的一些传闻。颂莲说,这园子里的东西有点鬼气。陈佐千说,哪来的鬼气?颂莲朝紫藤架呶呶嘴,喏,那口井。陈佐千说,不过就死了两个投井的,自寻短见的。颂莲说,死的谁?陈佐千说,反正你也不认识的,是上一辈的两个女眷。颂莲说,是姨太太吧。陈佐千脸色立刻有点难看了,谁告诉你的?颂莲笑笑说谁也没告诉我,我自己看见的,我走到那口井边,一眼就看见两个女人浮在井底里,一个像我,另一个还是像我。陈佐千说,你别胡说了,以后别上那儿去。颂莲拍拍手说,那不行,我还没去问问那两个鬼魂呢,她们为什么投井?陈佐千说,那还用问,免不了是些污秽事情吧。颂莲沉吟良久,后来她突然说了一句,怪不得这园子里修这么多井。原来是为寻死的人挖的。陈佐千一把搂过颂莲,你越说越离谱,别去胡思乱想。说着陈佐千抓住颂莲的手,让她摸自己的那地方,他说,现在倒又行了,来吧。我就是死在你床上也心甘情愿。 花园里秋雨萧瑟,窗内的房事因此有一种垂死的气息,颂莲的眼前是一片深深幽暗,唯有梳妆台上的几朵紫色雏菊闪烁着稀薄的红影。颂莲听见房门外有什么动静,她随手抓过一只香水瓶子朝房门上砸去。陈佐千说你又怎么了,颂莲说,她在偷看。陈佐千说,谁偷看?颂莲说是雁儿。陈佐干笑起来,这有什么可偷看的?再说她也看不见。颂莲厉声说,你别护她,我隔多远也闻得出她的骚味。 黄昏的时候,有一群人围坐在花园里听飞浦吹萧。飞浦换上丝绸衫裤,更显出他的惆傥风流。飞浦持萧坐在中间,四面听萧的多是飞浦做生意的朋友。这时候这群人成为陈府上下观注的中心,仆人们站在门廊上远远地观察他们,窃窃私语。其他在室内的人会听见飞浦的萧声像水一样幽幽地漫进窗口,谁也无法忽略飞浦的萧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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