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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乱梦纷纭,或出卖者丁一的流放(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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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和丁一一起走进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铁树含苞,昙花绽放,到处是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好像是在姑父的那间老屋里。姑父坐在繁枝茂叶的掩映之中,顾自垂泪。 “怎么了您,姑父?”姑父不语,唯涕泪潸然。 这时忽听得墙上冷笑:“你们还问他怎么了?他,就是出卖我的人!”馥,是馥!其声如幽灵飘荡。 “什么,您说是姑父?” 馥从照片中下来,忽呈依的模样,背景亦随之化作那片雪中的树林。依,或是馥,一身素白的衣裙,飘忽,游移,虚幻,似与那霏霏落雪浑然无隙。 老屋里随即寒气逼人。 “就是他,出卖了我!”依以馥的语气,或馥以依的容貌,讲述一个出卖的故事:“那天,我在小剧场外面等他来跟我接头。我在那儿已经空等好几回了,有时候是他没来,有时候他来了但周围的情况又不允许我们接触……” “等一下,喂等一下,”丁一说,“什么小剧场?你说的是哪个小剧场?” “还记得那个时间的魔术吗?对,就是那儿。那天我以为他又不会来了,我正要离开时却见他从剧场里出来。剧场里好像热闹得很,但外面很清静。我走近他,问他里面在演什么?他说魔术。我问什么魔术?他说咳,魔术师还没到呢。我问他哪儿来的魔术师?他说是一个叫什么什么斯坦,或是什么什么斯基的。我正要把情报给他,可就这时,近处的屋旁、树后忽然闪动起一盏盏陌生的目光,怪模怪样地盯着我。我心说坏了,有人叛变了,有人把我给出卖了……” “你认为是姑父?” “还能有谁?还有谁知道这个接头的地方?”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丁一喊道,“你冤枉他了,姑父是爱你的,很久很久以来他就一直是爱着你的!” “那你倒是问问他,问问他自己他是不是叛徒?” 姑父从花影里挣扎出来,抱住丁一,抱住我们哀求道:“别说啦,都别说啦!我是,我是叛徒,除了我没别人是!求求你们就别说啦行不行……” 丁一呆呆的,只在嘴里不住地叨咕:“可他是爱你的呀,馥!我们一直都是爱你的,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呀,依!” 我怕这样下去此丁会疯掉,傻掉,便提醒他:可是知道这个地点的,你想想,并不止姑父一个人呀。 还有谁? 废话!一个人,跟自己接头吗? 你是说馥?你也认为是她自己? 丁一急转身再看时,依已消失于馥,馥已无奈地回到了墙上。照片中的馥一如既往:年轻的微笑中含一丝淡淡的苦涩。 但老屋里依旧阴冷难耐。——寂静的雪地,或那素白的衣裙,忽然化作一面煞白的被单,被单下睡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 姑父一见他就跳起来:“老刘,老刘!你终于要开口发发慈悲了吗?” 老刘掀开被单,胸前一面牌子上写着:内奸,特务。 老刘睁开骨白色的眼睛:“我没法证明她,因为,遗憾的是她自始至终什么工作也没做。”老刘指指胸前那块牌子又说,“如果证明,倒是她能证明我了。” “可她一直都在等待呀!”姑父说,“她一直在等待着有人来跟她接头,有人来给她指派任务,她不是没做,更不是不做,她是没来得及做呀!” 老刘摇摇头,又闭上眼睛。 姑父扑上去,摇撼着老刘:“那你可让我问谁去?我们还能问谁去呀!” “问他吧,”老刘说,“他反正不是好人。” 我们这才发现,老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姑父问。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敌人。你们当年的,一个,敌人。” “你来干吗?” “我可以证明馥确实是你们的人。你们把她派到我们那儿不久,啊不不,是派到他们那儿不久,他们就知道了馥是咱们的人,啊不不,是你们的人,是你们派去的眼线,卧底。” “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们里头有叛徒,是谁我可不知道。我们跟你们一样,啊不,他们跟你们一样,啊不不,他们跟你们不一样……唉,怎么说呢?敌人跟你们不一样,可办法都是一样的——我是说眼线,卧底,自古以来都是一样的,都是单线联系。所以呢,你们里头是谁出卖了馥的,馥不说,我们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你们干吗不把她抓起来审问?” “放长线钓大鱼呀?这也是自古以来他们和你们都是一……一样的地方。” “钓到了?” “钓到了。” “姑父?” “本来还有老刘,可让他给跑了。一见去接头的人没回来,他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姑父坐进花丛,一声不响,似已置身事外。 倒是那个老刘先急了,暴喊道:“放屁!我那是逃跑吗?我那是为……为了不牵连更多的同志!” 姑父紧闭双目,面如土灰。 “姑父!” 姑父一动不动。 “姑父!” 姑父紧闭的眼边,有溢出的泪滴。 “姑父!” “是的,”姑父说,“是我被敌人抓住后供出了老刘。铁案如山。我实在是经……经不住了,他们弄得我太……太疼啦!” 那,又是谁,出卖了馥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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