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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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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连袜子和短裤都夺了过去,竞真有些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他果然回到了家里。 “成了?” “成了!” “什么活儿?” “跟我走吧!” 他很兴奋,她便忍住不问。 叔嫂二人又来到了她的“单位”。 院门上了一把虎头大锁。他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锁,让她先进。她一进入院内,呆住了。偌大个院子,摞满了已经刨好的木板、木条、木方,分类放得整整齐齐。上边都用帆布蒙着,下边都用几层砖垫着。 “让我给你们厂看管木料?” “我们厂的木料也用不着往这儿放啊!”他得意地说,“我们厂给两所大学承做了三千多套课桌课椅,厂里其他活儿也忙,怕得超期。所以厂里让职工家属包组装。好多人替家属争着包,大伙儿一听我是为嫂子,都让我,结果我一下子给你包了一千七!” “立伟,你欠考虑了。我也不会木工活呀!”望着那一垛垛木板,木方,木条,她发起大愁来。 “嫂子,这一点儿不难!”他鼓励她,“你看这些木板,木方,木条全是加工好了,用螺丝钉拧在一起就行了。我先给你装一套。” 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他便组装好了一套。 他又指着那一垛垛木板、木方、木条说:“哪是面儿,哪是底儿,哪是腿儿,哪是横券,垛上我都给你压着纸呢。按顺序拿,按顺序装,没错!” 她有了些信心,遂问:“你什么时候把这么多东西运来的?” 他笑笑,说:“昨晚上。” 她惊讶了:“就你一个?” “求了两个哥儿们帮忙,厂里出了辆卡车。” “你们……忙到挺晚吧?” 他又笑了笑:“早晨三点多。” “那怎么不叫上我?” “这是累活儿。再说你今天就得开始干了。” “你今天不是也得上班?” “我是男的。” 她望着他那种疲惫的强打精神的样子,心内一阵阵涌起着奇异的冲动,直想捧住他的脸说:立伟,你真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嫂子,进去看看。” 他说着走人了厂房。 她见他那条瘸腿更瘸了,问:“立伟,你的腿……” 他淡淡地回答:“没事儿。昨晚从车上往下蹦,脚腕拧了。” 厂房里,已经组装起了几套桌椅,成两行摆在后边。 3 “嫂子,你得从后往前装,一行行摆好。别堵住前后门,留出过道来。装好了,不光洁的地方,用砂纸打打。还有一道工序,上漆。两桶快干漆放在那个墙角儿。上漆是有讲究的活儿,你没干过,可千万别自已干,哪天我来帮你干。完一批,我跟厂里的车来拉一批,保证厂房里总是宽宽绰绰的……嫂子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明白了。” “这是几盒螺钉,给你留两把螺丝刀,这是砂纸,锤子也留给你。但尽量别使锤子……”他一一摆在窗台上。 “一把螺丝刀就行。” “还是给你留两把。只一把,一时坏了,或找不到了,耽误干活,怕你心急!” 她想:立强,立强,幸亏你有这么个好弟弟啊!“嫂子,那我走了……得赶紧去上班了……” “等会儿……我看你脚……伤得重不重?” “别看了,轻轻的……” “让我看!”她蹲下了身。 他只好将那只裤腿儿往上抻起。 她不禁呀了一声:“还说轻轻的呢,肿得这么高!”站起后又说:“立伟,听嫂子的话,休息几天吧!就算你听你哥的话,啊?” 他放下裤腿儿,说:“这阵儿厂里活儿多,我要歇了,我师傅得受累。” 她严厉地说:“我不管你师傅!反正你得给我休息!今天不许你回厂,回家去,啊?你听不听嫂子的话?” 他顺从地回答了一个“听”字,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偌大的、空荡荡的、四壁颓败的厂房里只剩下了她自己。这个空荡荡的、四壁颓败的、令她感到发阴并且确实发阴的地方,散发着某种类乎从塌陷的菜窖散发出来的潮湿的腐烂的气味儿。它昏暗的空间,飘荡着社会最底层的、病态的、卑俗的小市民男女的苟且的情绪。它与穷困相关,与文明格格不入。她内心有些发毛。 那些女工们曾告诉她,这里吓死过一个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吓死的。女人原也是这小工厂的女工,男人是最初的厂长。他勾搭上了她,后来她又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不大理他了。他对那个女人是又迷恋又总想小小地报复一下。有一天夜里,他又约那个女人来厂里私会。那个女人打扮得妖妖道道的,骗她丈夫说是来厂里加班,结果那女人满怀骚情地叫开了门,迎面看见的是一张恐怖的“鬼”脸——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耷拉着一尺多长的血淋淋的舌头,锐锐的一双利爪就来掐那女人的脖子,还用可怕之极的声音说:”我要吃你的心肝!……“是那男人装扮的。 那女人尖叫一声就昏倒了,那男人就跑了。 结果第二天他来上班,发现门口围着许许多多的人,派出所的也来了,在维护现场——那女人死了。 那个男人被判了刑。两年后死在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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