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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那你就要连一点儿心理障碍都别有。你不但太不容易,而且做得难能可贵啊!咱俩在一起时,尤其是咱俩做爱时,不许你想那位蓉姐姐。如果没法不想,那就把我当成她吧!你俩做爱时,你情不自禁了怎么叫她?……”

  “蓉蓉……”

  “叫我一声蓉蓉。”

  “叫啊!”

  “蓉蓉……”

  “这不叫出来了!再叫一遍,甜点儿。”

  “蓉蓉……”

  “这不也能叫得挺甜的吗?以后我就是你的蓉蓉,除非你嫌弃了我,我嫌弃了你,否则我就是你在国内的蓉蓉,愿意不?”

  “愿意……可……”

  “可什么?”

  “有一天她从国外突然回来了呢?”

  “那我自动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啊!你不再联系我,我也不再联系你。偶然见着了,以朋友相待,可好?”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这种关系,以后回忆起来,也挺有味儿的,对不?”

  “对。”

  “翻身。”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倒想再来一次,你有那么高强吗?替你拿拿肩,揉揉背。”

  于是,她以专业的手法又为他进行无偿的按摩服务……

  对“蔡绝主”与“护士长同志”之间的关系,“死党”们个个心知肚明。

  蔡晓光向关铃承认的话,的确是百分之百的实话。十二年里,他真的只与四个女性发生过肉体关系,前两个皆是关铃式的单身女性。后一个是有夫之妇,只发生过一夜情,并且是对方诱惑他。他的原则是绝不与有夫之妇发生性事,正如绝不往主旋律电视剧中加入负能量的情节。他也绝对不与女演员们发生性事,那同样是他为自己的下半身定下的铁律。至于与有夫之妇发生过的那一夜之情,他曾向“死党”们公开忏悔。

  以“死党”们的眼光看来,以一个现实中的而非文学作品中的虚构男人的性行为来衡量的话,他们也认为他做得已相当不容易。经常被一些漂亮女演员哈着的一个男人,十二年里与她们的关系从无可指责可怀疑的地方,确实不容易。

  然而,有一点他们大惑不解。比“护士长同志”更有姿色、学历也高、修养也好的单身女性追求者曾有数位,他都没怎么动心过,却偏偏对“护士长同志”情有独钟,真心实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

  有一次,他酒后吐真言。

  蔡晓光说:“我是属于周蓉的。想当年她以我为幌子,真爱上的却是一个叫冯化成的北京二流诗人,也许连二流还够不上。当年,我无怨无悔。后来他俩在贵州农村结婚,有孩子了,我在本市一直单身着,为什么呢?不是困难户。即使在我们父子俩落魄的几年里,主动追求我的姑娘也是接二连三的,本人形象上戳得住嘛。那是因为她的影子印在我心里了,去不掉了。再后来,她离婚了,带着女儿回到本市,这才成了我妻子,我总觉得是上天在关照我的一片痴心。再后来,她因为女儿的事,一气之下匆匆出国。她至今仍非常爱我。一个男人如果指望一个非常爱自己的女人坚决与自己离婚,那不是白痴吗?而且,我也仍然非常爱她。她是我的文艺启蒙者。我有今天,是从喜欢阅读文学作品开始的,当年她的家是我的三味书屋,她和她哥周秉义如同我的私塾先生。我俩精神上早已连为一体,灵魂上不可分开。但我到底是一个男人,生理正常,雄性激素还相当旺盛,咱们男人那种需要我也是需要的,有时候很饥渴。关铃她很理解我的苦楚,也很尊重我对周蓉的感情。人家除了需要一份感情慰藉,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这是别的女人做不到的,大多数女人都恨不得完全占有一个对自己人生有利的男人。人家关铃特自立,压根儿没那种企图。人家对我要得很纯粹,无非就是床上那种事……而已。所以,她是我要感恩的一个女人……”

  听了他的一席话,“死党”中有人哼唱了起来:

  谢谢你给我的爱

  今生今世不忘怀……

  蔡晓光说:“对,对,对于我,她这个小芳很现代。连将在咱们这部剧中演一个角色的事,那也不是她的要求,是我让她演的。反正也不是主角,演到及格的水平就行。在我这儿,不图别的,图好玩呗!”

  从此,“死党”慢慢理解了,开始称她“亲爱的护士长同志”。

  二〇〇一年七月五日晚上,在“和顺楼”装修最豪华的包间里,曾珊待大家落座之后说:“这里也可以说是咱家的酒楼,诸位就当我是在家里招待你们吧,都别拘束,各随其便。”

  酒过三巡,她仍没开第二次口。

  说话最多的是蔡晓光,其次是水自流和唐向阳。他们三个之间,也无非说些世界真小、天气将会如何、酒力怎样的话。这类话难以持续,就要冷场时,水自流赶紧向蔡晓光介绍书店里又到了什么值得一看的新书。

  蔡晓光的同事们更插不上话了,他们都是除了专业再就不看其他书的人,对水自流和蔡晓光之间的话题不感兴趣。他们就有人掏出了烟,于是这个一支,那个一支,转眼都叼上了。

  唐向阳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显然将到唇边的话吞回去了。

  蔡晓光问:“向阳,有话为什么不说?”

  唐向阳红着脸道:“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话。”

  蔡晓光又问:“我猜,是你老板在桌子底下踩你的脚了吧?”

  唐向阳的脸更红了,窘迫地说道:“晓光哥,求你别拿你小弟开涮啊,得给你小弟留点儿面子嘛。”

  曾珊的脸也微微一红,难为情地说:“蔡导真是火眼金睛。你们二位是老相识,我是想让他敬你一次。”

  蔡晓光说:“他当然得敬我一次,不过先不急。董事长妹妹餐桌底下踩他一脚一定另有原因,你不让他说的话,这会儿我必须得说。”

  曾珊怔住了。

  蔡晓光的几位“死党”也怔住了,有的叼着烟,有的正准备摁打火机,一时都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唯恐他说出不当的话破坏了友好氛围,让大家难堪。

  水自流和唐向阳都要开口,被蔡晓光制止了。

  蔡晓光说:“你们几条烟虫听清楚了,包括我这条烟虫在内,在这个空间里,在咱们离开之前,谁都不许吸一口烟。董事长妹妹对烟味儿过敏,咱们不能让她的身体过后出症状。”

  大家听罢,一个个点头称是,纷纷将手上的烟熄灭,装入烟盒。

  曾珊脸红道:“过敏是过敏,但也不是多严重。”

  蔡晓光说:“都住过一次院了,还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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