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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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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吭吭哧哧地说:“我……我找我……吴姐……” “吴姐?你倒说叫什么名字啊!……” 那男人不走出来,显然是因为上身没穿衣服…… “这……我……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吴妍?……” “对对,吴妍……” 我讪讪地笑…… “你姐?……” “对对,我姐……” “亲的?……” “对……不……不是亲的……但和亲的一样……” 我语无伦次…… “那你还叫不出她名字?……” “我……她……人不是常有这种情况吗?你一问,一时的就把我问蒙了……” 我又讪讪地笑…… “好吧,就算她是你姐吧!你那么敲门,聋子在家也能听见了……” “是啊是啊……” “你是啊什么你!那就证明她不在家……” “可我……从外地来,刚下火车……” “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她在不在家,我们是清楚的。她若在家,总会过来看一会儿电视新闻。她家没电视……” 那男人的话提醒了我。是的,那一天晚上我就注意到了——她“自己的家”里是没电视…… “那……她能去哪儿呢?……” “兴许住在她婆婆家了吧!不过她婆婆家在哪儿,这楼里可就没人知道了……” 我说:“谢谢……” 那男人却早已将头缩回去,我说的“谢谢”两个字,被关在了防盗门外…… 我沮丧地回到宾馆,几乎一夜不曾入睡。 她已两天未归。如果说其中一天可能是住在老人家那儿了,那么这一天她究竟住在哪儿了呢?难道除了她“自己的家”她还有另外一个更隐秘的住处吗?…… 在另外一个更隐秘的住处,在这一个夜里,会不会有别一个非是她的丈夫也非是我的男人陪伴她呢? 爱欲饥渴而又被爱闲置起来的女人,仅靠一个男人的一次情感和生理方面的临时周济显然是不够的。她可以找到许多理由说服自己的。也可以找到许多种解释的。比如解释为和别一个男人的别一次“缘”…… 甚至她也可以认为我既没有必须明了的知情权,她自己也没有必须向我解释的义务…… 是的,我当然没有任何知情权。 我是谁? 凭什么我有询问的资格? 凭什么她必须向我解释? 种种猜疑像一只只手,抓了一把把盐,揉搓我的心…… 我觉得我自已被她严重地伤害了似的。 像如今的许多男女一样,在不知不觉的日子里,我早已不会真正去爱别人去体恤别人同情别人了。我早已变得只会爱自己只会体恤自己同情自己了。即使在我觉得我是爱别人是体恤别人同情别人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掺和了极多杂质极大私欲的。我早已不会去真正理解别人。我早已变得只会细致地理解自己了。早已变得猜疑别人就像狗猜疑一切陌生人都是贼一样了。这样的狗也许会被视为一条好狗,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男人,也是好人也是好男人吗?这时代不知怎么就易如反掌地把我变成了一头怪物。变成了本质上最虚伪最丑陋的动物…… 我为自己的嬗变感到羞耻和悲哀,但是却照样对她进行着种种猜疑,并卧冷地将自己想象成一个被表面温良内心淫荡的女人所耍弄的男人…… 翟子卿他将自己的妻子闲置着,也许还有其他难以启齿告人的原因吧?不仅仅由于她总是企图以自己的活法影响他的活法吧?……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离开了宾馆。去到翟子卿家那幢楼下守候于楼口。我希望不见她从楼内出来去上班,以证实我昨夜对她的猜疑是对的。也希望忽见她从楼内出来,以消除我心里对她的种种猜疑。至少希望能消除一半…… 我从七点钟守候到九点钟。楼内不再有匆匆上班的男人和女人出来了…… 我偶然间一抬头,发现对面楼的一个四层阳台上,正有一个男孩儿举着望远镜望我。我朝他一看他立刻逃进房间去了…… 接着一个男人的身影闪在窗帘后,接替了那男孩儿用望远镜观察我。究竟是男孩儿的父亲亦或是男孩儿的兄长呢? 显然,那男孩儿已用望远镜望了我许久许久。大概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长时间地守候在一个接口这件事,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和极丰富的想象力吧? 他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呢?守株待兔的便衣吗? 那男人也会作如是之想吗? 我冲阳台作了个威吓的鬼脸…… 于是那男人的身影消失了。并且,窗帘也被拉上了…… 忽而我觉得自己相当可笑。简直可笑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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