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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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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她孩子的转学费三千就足够了。我多给了五千。她如果不是变得又老又憔悴,邋邋遢遢的,还絮絮叨叨的话,我也许会不上给她五千。但她太使我扫兴了。她使我弥补我人生损失的愿望变得滑稽可笑,所以我那一天心里其实是有点儿厌恶她的。她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还想和我幽会,我婉言推脱了。那以后我又回忆起她几次。但每次回忆起,我都想象当年的她就是现在的她这种样子。于是再也不觉得当年我们之间的事,对我是什么遗憾是什么损失了。用思想爱女人,在今天尤其体现着男人活法的智慧。在今天,缺少这种现实主义的智慧,那个男人就太不可救药了……” 我觉得,室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低到了零下四十度似的。如酷暑之际中寒,从心里往外感到冷…… 这时小嫘裸着身子就从浴室出来了,见我在,急转身逃入浴室,并在浴室大叫:“华哥,你好坏!……” 子卿明知故问:“我又怎么冒犯你啦?” “有别人在,你咋不告诉人家嘛!你坏你坏你坏!……” 她在浴室里撒着娇…… 子卿笑了:“你突然的就溜出来了,这能怪我吗?……” 我说:“我困了,你们也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便往外走。 子卿说:“别忘了明天上午咱们照像,你抽空儿刮刮胡子!穿得体面点儿!……” 又大声说:“你也别急着出来了,给我搓搓背,行不?” 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小嫘听的。我还没离开房间,他已开始脱衣服了…… 在一阵急猝的敲门声后,是几秒钟的沉寂,接着是一阵粗暴而严厉的喝斥: “住口!要解释到了另外的地方再解释!……” “少跟他们啰嗦!把他们拖下床!……” “你他妈的披上衣服!想腐蚀公安干警啊?!……” “都铐上!走!快走!……” 男人们粗暴严厉的喝斥声中,夹杂着小嫘的哀哀哭泣和惊骇尖叫…… 这正是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于似睡非睡状态中期待着从隔壁听到的…… 尽管没听到翟子卿的什么声音,但我完全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的狼狈情状…… 我硬撑着困盹坚持到两点多,一时似乎获得到了最完美的补偿,那一种快感像葡萄糖缓缓注入到血液里似的舒畅。我曾因脑供血不足打过“点滴”。人有时也会由于非病理原因而产生脑供血不足现象吧?那么当然也同样需要心理“点滴”啰?它究竟能维持多久的舒畅呢?…… 于是我服了两片安眠药…… 接着我睡得很香很香。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我第一次在没有小嫘相陪的情况下去餐厅用餐。经过一楼大厅时,我发现那个预先通风报信的小伙子一直在总服务台后望着我——我一望他,他立刻将后背转向我…… 虽然这一次只好由我自己买单了,但我胃口大开,吃得挺多…… 两天后,我求助于当地新闻界,将翟子卿和小嫘保释了出来。他们对我的名字当然并不陌生,再加上我是当地老知青这一层似乎与当地人有着特殊亲情的关系,事情办得较顺利。 不过子卿交了五千元罚金…… 不过他和小嫘都没有脸面再回到那宾馆去住了…… 不过他要等着提取的那十来辆车是提取不成了,因属于走私行为而充公了。尽管这是他和另外几个人合做的一笔生意,但他单方面的损失想来也够惨重的了。也许他从未遭到过如此惨重的挫折吧?…… 他那种仿佛一蹶不振的样子,和小嫘那种心有余悸的样子,又使我心中顿生恻隐…… 但我并不后悔。 轮到我为他们安排一个更理想些的住处了。我将他们介绍到了我住过的那家私人小旅店里。小嫘住进了一个三人的房间。另外两个是往返于黑河哈尔滨之间“跑单帮”的女商。子卿住进了我曾住过的那个单间。我离开后它一直空着。因为对于住客它的价格作为单间是太划不来的。而且也未免太小、太憋闷…… “其实,你内心里是轻蔑我的,对不?” 傍晚,在黑龙江畔,子卿这么问我。我们坐在江堤中段的石阶上,都吸着烟。他问时,并不一如既往地凝视着我,而凝视着江水…… 我沉默许久,诚实地回答了一个字——“对。” 他低声说:“我也轻蔑你。” 我说:“我清楚。” “你还嫉妒我,对不?” “对。” “我也嫉妒你。” “我清楚。” “我们好像……不再可能是小时候那样的朋友了吧?” 我又沉默许久,诚实地回答:“不再可能……” “为什么?……” “不知道……” “你努力过吗?……” “努力过……” “我也努力过……” “我清楚,其实都何必呢?” “是啊……其实都何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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