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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这时候,骆驼脸上出现了一丝羞涩。他吞吞吐吐地说:兄弟,还是别回去了。咱另找一家宾馆,先住下再说。

  我看着骆驼的眼睛。骆驼的目光一向锐利,可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躲闪,有些暧昧……我说:到底怎么了?

  骆驼吭哧着,说:兄弟,瓦不上光,哥哥张不开嘴呀。

  我说:都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吧。

  骆驼脸一红,有些为难地说:前天晚上,小莉当班时,我听见、她、在洗脸间呕吐呢……

  我急了,说:你招惹她干什么?就一胖妞。

  骆驼赶忙解释说:兄弟,我没招惹她。我真没招惹她,是她招惹我的……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咱们苦哈哈的,太闷了,我唱了一曲“花儿”,谁想,她推门就进来了……

  我十分惊讶!就在那个地下工事里,就在那个用五合板隔成一间一间的格子房里,就是那个三米见方、有一丁点儿动静隔壁都可以听到的“囚室”一般的地方,骆驼竟然把事办了?!况且,骆驼身有残疾,他只有一只胳膊,魅力何在?

  我说:骆哥,你可真是个风流才子呀!到哪儿都不省心,让我给你擦屁股?

  骆驼碍口,骆驼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说:哥哥该打,哥哥一盆烂酱,委屈兄弟你了。哥哥这厢有礼了,给你赔罪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骆驼还是仁义的。当我们在一家宾馆住下,坐下来分钱的时候,骆驼先是(执意地、不容拒绝地)把五万块钱推给我。这钱是骆驼用血换来的呀!……尔后又从自己那五万里数出一千块钱,装在一个小信封里再次推给我,说:兄弟,不好意思,拜托了。你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钱捎给小莉。虽然就一次……不管她怀没怀(孕),咱是男人,都要负责。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接着,骆驼又说:咱们要去南方。这钱,是咱们去南方打天下的本金,得省着点用。但是,要记住,咱哥俩还欠着债呢。廖兄一万,朱兄一万。这是死债。一定要还的!将来,咱哥俩亮活了,加倍还吧。

  我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骆驼大气,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

  第二天,当我提心吊胆地回到那个地下工事,办完了一切手续,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在地道口站了很久很久……我们在北京的地下工事里住了半年多,那日子很苦,恍若隔世,可要走的时候,却还是有些留恋。

  这时候,那位名叫小莉的服务员突然追上来,说:吴老师,有你一封信。

  我吃惊地望着她:我的?不会吧。

  小莉说:这信封上写的是:吴志鹏。是你吧?

  我愣了。老天,这是谁呀?没人知道我在北京……在接信的同时,我问:哪儿寄的?

  小莉说:……没有地址。匿名的。

  我把信接在手里,没再说什么……这时,小莉站在那儿,磨磨叽叽的,突然问:骆老师呢?

  我赶忙说:骆老师有急事。先走了。对了,他给你留了封信。

  她急急地问:信呢?

  我说:给小崔了。

  她扭了一下头,往回看了看,说:骆老师他还……回来么?

  我说:他去南方了。

  这个名叫小莉的胖姑娘,有些迷茫,说:南方?

  我说:南方。

  我告诉你,小莉转给我的,的确是一封匿名信。

  当我撕开那封信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就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那是一封让我头皮发奓的信。真是活见鬼了!信封里装着一张二指宽的纸条,纸条上是老姑父的笔迹——那是我童年里常见的。上边只有四个字:给口奶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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