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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而后,大梅就带着这一群青年演员专程来到东京大剧院看戏来了。因为夜里有“场”,所以她们看的是日场。大梅坐在剧场里,全神贯注地在看袁世海、杜近芳的演出……五天来,大梅夜里演戏,白天就来看戏,她一场也不错。每次看了戏后,她还要跟那些学员们研究一番,看人家演得好,究竟好在哪儿了,说到激动处,还总是要比划比划……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剧院餐厅的饭桌上,大梅又一次小声问:“票送到了么?”

  黑头闷闷地说:“送是送了。我去送的。但传达就是不让进门,我交给他了……他说他会送。”

  大梅又说:“也不知道人家来不来?”

  黑头仍闷闷地说:“话都说到了。”

  大梅叹道:“人家唱得就是好。那扮相、做工,多细呀!真想好好跟人家学学。”

  这时,导演苏小艺端着饭碗凑过来说:“京剧是国戏呀!做工,你看那做工,非常细腻!……”

  大梅羡慕地说:“真想跟这些老师们交流交流。”

  这天夜里,大梅演出的剧目是《李天保吊孝》……舞台上,申凤梅唱到了“哭灵”那一场……她那声情并茂的表演赢得了观众一次又一次的热烈掌声!

  剧场里,有很多女人都落泪了……可是,当黑头偷眼往下看时,只见在第五排中间的位置上,坐着的仍是那个女人和孩子……

  戏散场了,天上下着蒙蒙小雨……

  在舞台的后边,黑头怀里揣得鼓鼓囊囊地在那儿站着……

  待大梅卸装后,黑头出人意外地快步迎上前去,破天荒地从怀里拿出了两只十分精致的小茶壶!他举着那两只小茶壶说:“喝热的还是喝凉的?”

  大梅“吞儿”的笑了……

  黑头也笑着说:“不赖,不赖。今儿净‘好儿’!”

  大梅一气喝了几口茶水,小声问:“来了么?”

  黑头叹了口气,说:“咱该咋唱还咋唱。人家……”

  大梅一怔,说:“不来就不来吧……”

  第二天上午,大梅还不死心,就亲自到东京大剧院送票来了。当她朝偏门的演员驻地走去时,不料,一个看大门的年轻人把她拦住了(大门上有一小门,大门关着,小门是开着的):“站住,干啥?干啥呢?”

  大梅说:“找人。”

  那年轻人说:“嗨,你知道这是啥地方?你知道这儿住的是啥人?这地方可不是谁不谁都可以进的。去吧,去吧。”

  大梅笑了,说:“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样?”

  那年轻人说:“我啥样儿?不让你进,就是不让你进。”

  大梅说:“我找人你为啥不让我进?”

  那年轻人看了看她,说:“找人?你找谁?”

  大梅说:“我找中国京剧团的袁世海,袁先生。”

  那年轻人又看了看她,说:“嗨嗨,你找袁世海?袁世海是谁不谁都可以见的?!”

  大梅说:“为啥不让见?”

  那年轻人说:“人家是从京城来的大演员!国家级!你见?你是谁呀?人家早吩咐过了,谁也不见!”

  大梅说:“见不见,你通报一声么。”

  那年轻人两手一抱,说:“人家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于是,大梅说:“你不让见算了。那我见见老曹吧。”

  那年轻人一怔,说:“哪个老曹?”

  大梅说:“曹九。”

  那年轻人眨了眨眼说:“你、你认识……?”

  大梅说:“看你说的,老朋友了。”

  那年轻人有点不相信地说:“你、你、你认识我爹?”

  大梅笑着说:“噢,闹了半天,你是曹九的儿子?你这孩子呀!……”

  那年轻人迟疑了片刻,说:“那你、你是谁呀?”

  大梅说:“我是申凤梅。问问你爹知道不知道?!”

  那年轻人一听,忙说:“掌嘴!掌嘴!申老师,是申老师呀,对不起,对不起了!我娘最迷你的戏了!哎呀,哎呀,你看这事办的?……”

  大梅笑着说:“我让人给袁老师他们送的票,你没送到吧?”

  那年轻人的脸“腾”的红了,他红着脸诺诺地说:“申老师,你你你……骂我吧!这都怪我,都怪我。那票,票……”

  立时,大梅从兜里掏出五张戏票,“啪”一下塞到他的手里,说:“今晚上的,全家都去。”

  那年轻人手里拿着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脸上的汗都下来了,说:“申老师,你看,你看,我真是没脸见你了。”

  大梅说:“好好拿着。这是我请你爹娘去看戏,你务必给我送到!”

  那年轻人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梅说:“接你爹的班了?”

  那年轻人很无趣地“嗯”了一声,说:“才、才来,俩月了。”

  大梅说:“好好干。”

  那年轻人连声说:“嗯,嗯。”

  接下去,大梅笑着骂道:“娘那脚!我可以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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