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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这次常荔荔逼得太紧,无法再当作半个玩笑敷衍。看到余其扬和筱月桂犹豫的脸色,刘骥打圆场说:“明天我带荔荔去明星摄影棚,让郑大导演给她试试镜头,或许就是好材料,说不定。”

  常荔荔高兴地跳起舞来,“I am a star!I am a rising star!”

  筱月桂不高兴地说:“我还演不演申曲?我们正要排新戏!我正要请人作曲,乐队里要加西洋乐器,把申曲弄成‘东方歌剧’——一句话,我自己的艺术事业还要不要?”

  余其扬劝解说:“你的艺术计划继续做,就抽出一点时间,大家凑凑热闹。”一时间,满场轰谈起来,大家都很兴奋。

  常荔荔正在与刘骥兴奋地交谈,筱月桂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一边露台上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余其扬注意到了,跟了过去。

  “你知道我培养荔荔这么多年,送到美国读书,就是不愿意她跟我一样做戏子。”筱月桂忧虑地说,“我让她从美国回来,家里呆几天,就送到欧洲去读大学。她连见那个市长公子的面都不肯,真是让我操心透了。”

  “做淑女,做贵夫人,做才女,都得她自己挑。”余其扬说,“你女儿是你的心肝宝贝。她不肯见那个公子的面,那就是说,见了也没用,弄得不好还得罪人。”

  “不说了,这是她自己的路,如果她命中该演电影,我也只能帮她一程。”筱月桂叹了口气,“不过,难道已经到了我结束舞台生涯的地步?”

  余其扬安慰她:“长着呢,长着呢。但是每天要上台唱三个钟头也太辛苦,至少可以隔天上台,或者干脆只有礼拜六礼拜天上台,来个奇货可居。”

  筱月桂想想转过身来,“那么钱怎么说?这种电影公司的事,花钱海了去。”

  余其扬笑了,“你早该问这事。这样,算是力雄银行发给你八万无息债券,三年结清,赚了是你的。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筱月桂这才笑。

  “看来你为了荔荔真不惜花功本。什么时候你借给如意班这么一笔钱?”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仔细寻思此事,“说是钱来得容易,毕竟是要还的。弄砸了大家没法下台。这样,这个如意影片公司,我要你做董事长。上海江湖险恶。只有你能稳住局面。”

  “上海洪门的资产,早就从烟赌娼转到银行烟草船运。现在看来,也该在娱乐业插上一脚,上海人既然已经在玩字上花钱了,整个中国也会学着在玩字上花钱。”余其扬沉思地说,“我到南京、合肥、济南看了一圈,个个号称是‘小上海’,跟得紧。电影这事,洪门能做!”

  “你把这个公司当作自己的事业,我就放心。”筱月桂说,“洪门不洪门,恐怕就说得远了。”

  “只要上海还是上海,就还是要靠洪门这个牌子。”余其扬说,转身看荔荔正在手舞足蹈,“你该高兴了,看女儿跟你当年一样漂亮,而且比你还活络,会讨人喜欢。”

  筱月桂没有看荔荔,倒是抬起脸来,他伸出手在她的肩上抚摸了一下,而她马上把他的手捉住,按在腰上,侧过身来朝他看。

  在明亮的窗子背景上,两个人影贴得很紧,亲密无间。毕竟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见面。看来他们的关系,早就不避人,别人也见怪不惊。

  第十九章

  “你简直像一条鱼。”他常对她说。

  “鱼搅得你这池水活络。”她说。

  他喜欢守在浴缸边,喜欢跪在那儿给她洗身体的这个部位那个部位,到最后弄得自己一身湿。

  她在花园,喝着一杯牛奶,看金鱼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今天天气很好,小阳春,气温上升,暖暖和和。她回到客厅,就打电话给余其扬。

  “下午四点董事会,投票决定如意影片公司的事。能不能两点先见一见?你能到这里来最好。”

  余其扬的车不久就到了,筱月桂穿着一身家常衣裙,样子很亲切,半躺在香妃软榻上。她听见余其扬在用钥匙开门,与李玉打招呼,不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筱月桂却没有起身,等到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她站到房门后边。待他一到门口,她就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他,倒着走,边走边脱他的西装外套,把他往大床上拖。

  余其扬惊奇地说:“就等不到夜里?白昼宣淫?”

  “就是要白昼,就是要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等好事。”筱月桂松开他,脱自己的外衣。

  “这次出去太长,让你等苦了,真是不应该。”

  “所以今天抓住你还能放了?你是自己送到虎口边来的兔子。”筱月桂笑了,“唱完戏深更半夜,你呢,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家里又有黄脸婆。”她拉上窗纱,掀开已经整理好的白被子,还未躺下,就被余其扬拦腰一抱扔到了床中心。他的脸被太阳晒黑了一些,赤裸的身体透出成熟男人的魅力,色眼迷蒙地瞧着她,猛地把她压在身下。

  “你知道的,那是母亲指腹为婚的。洪门讲孝为先。没办法,放在那里装样子。”

  “离了她。”筱月桂本想这么说,可她还是未说出口。这桩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她反复想,想的过程已经够折磨,若是想清楚,恐怕已无勇气面对了,她有这种预感。她一共去过余其扬家里一次,急得不得了的事,需要两人商量,正好他伤风发烧,无法出门。

  他的老婆对筱月桂尊敬得过分,说是她的崇拜者,戏迷,一会儿倒茶来,一会儿端花生米来,一定要留她吃饭,却是绝对不离开他们俩半步。他们只能说公事,无法说一句想念对方的话。说完事,筱月桂起身告辞,那女人送客一直送到街口。

  “在想什么?”他问。

  筱月桂当未听见,去摸他那已经硬起来的器官,并抬起身来去看,“真好。”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他说,“别急,尺寸还未到。”

  他们大笑着倒在床上,像以前一样激动。她任他脱她的裙子,解开系住的绳结,上身露出来,挂在腰上,回回她都被他边观看边抚摸她的乳房,弄得晕眩了,这次她索性闭上眼睛。恍惚之中,她记起他第一次在她的化妆室的情景:他抚摸着她的乳房,先是轻轻的握住右边,再抚摸左边,摸到乳尖时,她呻吟了一声,把他的手按住,他的手却不听她的使唤,滑向她的腰和大腿,她本能地想挣扎,身体却向他投降了。

  他脱掉她的衣裙,她下面已经湿了。她闭着眼,不看他一脸坏笑。正在这时,他急切地穿透进来,她用手拉他的手臂,他抚摸她的脸,烫烫的舌头咬住她尖硬起来的乳头,顿时她感到天旋地转。

  “这样下去,要洗澡,还要化妆,怎么来得及?”她自言自语,把手松开。

  “今天到此为止吧,总得适可而止。”他坐了起来,她也坐了起来。但是看到相互一无遮掩的肉体,又心旌摇荡起来,抱在一起,狠命地亲吻,滚倒在床上。

  过了好一阵,她说:“这次你没有晕过去吧?”

  “你呢?”

  “我晕过去了,好像瘫了。”她实在太享受这种快乐的幻觉。

  “我也是跟瘫了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说。

  她抬起头来,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三点,“怎么,穿不穿衣服?”如意公司,他们俩是最大股东,投票决定的事也就是听他们的决定。但过场还是得走,那么多人等着。

  他说:“不穿,再看看。”

  “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没够,永远没够。”两人又镶嵌在一起,马上就开始感到那销魂蚀骨的战栗,在朝全身波及过来。

  但是她说:“起不起来?三点一刻了。”

  他摇摇头,“怎么还像第一次偷情那样,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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