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说:“急什么,不相信你看,一会儿奔驰更加结实。”
人群里一个中年人拿出傻瓜相机要拍照,马上被旁边的人阻止。人群轻轻指责道:“一点都不自觉。”
老者出来说:“这个时候是严禁有闪光灯的,大家也不要出现。吊车快走,停到拐角去。”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吊车也马上倒走。王超说:“我们也去看看,我还没看过奔驰撞车呢。”
奇怪的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大家觉得,自己被这个社会戏弄了,所以必须继续戏弄这个社会的别人。我们埋伏在人群里,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周围一片死寂,没多久,传来“咚”的一声。大家脖子一探,听见一声“对不起啊,敲错门了”的话。
最激动的时刻要来到了。我们隔着桥听见了奔驰特有的每汽缸三气门双火花塞的发动机的怒吼,所有人张大嘴巴看着前方,有人已经端起了相机。只见巨大的奔驰S500
出现在高端,人群一片哗然,闪光灯亮成一片,照得车里的奔驰司机的睑惊慌失措。王超说:“这下要比我那下贵多了。”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奔驰居然在沟壑面前停了下来。司机在车里整理了一下面容,下车看了看,望着大家诧异的脸色,说:“哈哈,这钱不是白花的,一分价钱一分货啊。我这车有电子稳定系统!照什么照,走喽。”
说完上车,浑厚的关门声音让大家敬仰不已。可当车刚刚启动,桥上又突然滑下来一辆北京吉普,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奔驰的后面。一阵巨响,吉普车停在原地,而那辆奔驰连人带车一起歪在沟里。
吉普车司机一片茫然地下车,迎接他的是潮水般的掌声,就差没有花环和香槟了。这时候,负责施工的施工队终于赶到,人群轰然散去。老者拍着吉普车司机的肩膀说:“小伙子,今天就你一个人没掉下去啊。”
王超看着自己的车,说自己的零花钱也没了,而且要大修,估计以后家里也不让开车了。我们都很着急,健叔更是悔恨不巳,说自己赚到那一万后一定要让大伙过好日子。然后他转身问阿雄:“你是怎么过来的?”
阿雄说:“跑过来的。”
健叔说:“那就请你跑回去吧。发邮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们这要修车呢。”
过了一个星期,我们才看见王超,他还没有开上自己的桑塔纳,据说这次的掉沟事件让那辆老车的车架有所变形,需要矫正。
这一个星期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首先是雪化了,但雪化了以后我发现远处树林里的那堵围墙不在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据说雪天容易出现雪盲,我估计这正是属于雪盲的一种。为了证实,我一个人跑进了那片树林,发现那围墙是真的没有了。
我一直往树林的深处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走得昏天黑地,鞋袜俱湿。天色越来越黑,我却走得毫无怯色。我很奇怪的是,我觉得进入这树林的时候似乎是下午一点,但过了半个小时就已经天黑了。当然,那可能是我认为的半个小时,而时间的本身是不能用“小时”来计的,何况是“半个”,
“半个时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所以,我只是走了一段相当于昼夜交换的时间罢了。我只是用自己的疲劳和脚步来衡量自己走了多少时间。我想我们都应该以头顶的太阳作为标准。我们的脚步总是随着疲劳而缓慢,两个互相关联的东西如何能用来衡量另外一个东西呢。
我走到了天黑,还是走在树林里。树林深处的草地不再有雪覆盖着,踩上去感觉干软平缓,脚感舒适。我想,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啊,如果不能从它的另外~端穿出去,那真是让人失望的事情。
正想着,一堵墙横亘在了我的面前。那堵墙和我上次看到的一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往里移了那么多。我伸手触摸着,想如果能翻过去,那势必可以穿行。可是我发现目己无处下脚。我说:“还是回去罢了。”
回去的路走了大概从不饿到饿的时间。我摸索着向前,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自己来时的路上。我对自己居然拥有导盲犬一样的准确性吃惊不已。但是最后证明我错了,因为在我万分欣喜的时候.一堵墙又横在了我面前。
我想,不行,这样下去要死掉的。而这时,我怎么没看见城市里高楼的灯火了呢?我想,索性走到底吧,就从这顽固的墙上爬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墙后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沿着墙走了好几百米,发现一棵离开墙很近的树。顺着树我爬了上去,艰难地翻过高墙——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怎么下去了。很遗憾,树木的生长是那么随意,如果我眼前有一棵如我爬上来时的树一样的对称的树,我一定会高兴坏了的。我想,这样骑在墙上也不是个办法,看来只有拼死跳下。
迎接我的是厚厚的未化的雪,我费了很大力气拔出鞋子,准备继续跋涉。我借助夜色的光亮,仔细一看,发现和我想的不一样,周围还是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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