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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子说那天仓库停了电,她们干活儿的一帮女孩子便都坐在太阳下边晒太阳边等电。有几个女孩拿出了带进仓库的毛线织开了毛衣。星子忽然觉得她该为粞织一件毛衣了。粞在秋天里要度过他二十岁的生日。星子在脑子里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要为粞织一件浅灰色的毛线衣来祝贺粞的生日。星子想好使开口问有经验的子孩子。星子要问,清织一件男式的毛衣得多少线,全毛毛线要多少钱一斤。一个女孩说得看那男的有多高才能算出线的数量。星子说有一米八几。另一个女孩便笑着说是粞吧?于是其他人都笑了。星子也笑了,算是一种默认。大家便起哄,说星子早点请我们吃喜糖哟,又说争取早些给粞生个胖儿子,又说星子和粞实在是天生的一对。星子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不断地喊莫拿我开心哟,莫拿我开心。大家笑得上劲时,水香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星子。星子好是奇怪。水香逼近了她,然后开口说:“星子,我希望你不要管粞的事。”

  星子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权力对我说这个?”

  水香说:“我当然有权力。因为我和粞的关系已经定了。”

  星子怔住了,说:“什么关系?”

  水香说:“爱人关系。”

  星子笑了起来,说:”胡说八道,你想男朋友想疯了吧?”

  别的女孩也都笑了起来。女孩们纷纷说人家粞早就选中了星子,你插什么手?又说好笑得很,这样公开地抢男人。

  水香那一刻尖叫起来,水香说,“不要脸的才是想男朋友想疯了哩。粞跟你说了他要和你结婚?粞说了他爱你?告诉你,粞都对我说了。粞说他讨不起你,你大厉害了。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太累,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轻松才有幸福感,粞连手都没跟你拉过,你还美得把他当男朋友。”

  水香说着掏出一张粞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送给我亲爱的水香,爱你的粞”几个字。水香说:不信你们看。

  女孩们传看了,皆说真是这么回事,好奇怪呀。星子也拿过来看了。那时的星子已有些支撑不住了自已,她有些麻木地看后,又将照片递给了水香。星子硬撑着说:“我和粞本来也没什么,都是她们在瞎起哄。”

  星子的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她听到那几个女孩仍在议论,还不明白为什么粞把星子甩了而找了水香。又一说是粞同水香好而一方面又玩弄星子的感情,星子听得坐不住了。摇晃着起身,说了句“我请假先走了。”便离去了。

  追上星子的是水香。水香说:“我看出来了,其实你爱粞。”然后又说了请星子放过粞,不要再缠着粞。她和粞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星子没弄清这意思,不由重复了“事实上夫妻”这句话。水香便红着脸说:“就是我们已经一起睡过觉了。水香说出这话后自己有几分兴奋,便又忍不住详细他说了粞怎么和她相爱怎么拥抱她又怎么温柔地吻她。水香说他们吻了很久很久,后来她便不行了。粞就把她抱到床上脱光了她的衣服。粞自己也脱光了。水香絮絮叨叨很精细地讲了粞和她怎么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夫妻生活。这在星子过去是闻所未闻的事。星子听得毛骨悚然。水香说完那一切时,她们已走到了仓库大门口,门口一大排桃花正开得十分粲然。这些灿烂的桃花便同水香讲述的那一切一起深刻地留在了星子的脑海里。

  星子三天没上班。星子也不曾质问粞,星子想她是没权作这种质问的。星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疼,疼得彻骨、三天之后,粞在星子的眼里便是另一种色彩了。

  船在星子讲述完时到了对岸。粞不再说什么。粞想若能洗去星子脑海里的桃花,他愿意付出代价。粞还没说出口,星子便说:“即便我仍爱着你,但你稍微对我表示一点亲近,我就想起那桃花,想起水香津津有味他讲的那一切。”

  粞羞愧满面。他低下了头。

  当粞见船上的人纷纷下到了趸船上时,他背起了星子的行李,他刚说出“走吧”两个字,便看到了星子涌满两眼的盈盈泪水。

  粞踟躅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不介意你爱不爱我,你尽可以去爱别人,但是我请你允许我爱你。”

  粞的话非常温柔,星子的泪水便淌了下来。粞呆呆地望着星子,心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粞像星子忘不了那桃花一般忘不了星子那一刻呈现在脸上的忧伤。

  08

  星子好久没见到粞子。虽然星子觉得此生此世都不会同粞结婚,但星子却摆脱不了对粞的依恋。这份依恋是时光累积而成的。依恋越深时痛苦愈重,而表面上,星子却永远摆出副满不在乎的架式。

  星子常想。如果世上不曾有过水香,那该会怎样呢?

  每想过后,星子都能很清楚地回答自己,那将还会有木香、火香、土香之类。粞抵抗不了那种诱惑。

  星子面对水香和粞的爱情,很长一段时间表现得镇定自若。在人前,谁也看不出她受了什么伤害。有人问她,星子你怎么同粞吹了?星子总是落落大方地答说:“什么呀,我从来没有跟粞好过。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你不信问粞。”粞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星子的。粞想幸亏不曾贸然向星子开口,要不然叫她挡回来就太难堪了。这是粞后来跟星子说的。

  但星子在单独和粞在一起时。却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激愤,却无法做到依然故我,星子得费很大的劲才能压抑住随时会夺眶而出的眼泪。为此星子极力地回避着粞。

  星子冷淡着粞,粞感觉到了。但粞却认为这是星子因他有了女朋友,怕同他接触多了水香会不乐意之故。粞只是觉得星子十分地善解人意。一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粞才明白不仅仅是这些。

  那天粞和星子去公司开会,会一直开到晚上。粞仍像过去一样送星子回家。屋子不再像过去一样蝶蝶不休他说话了。粞好奇怪。有意识地寻找话题。但星子总是用最简单的词句来回答是或否。

  粞说:“你怎么啦,怎么啦?”

  星子说:“没什么。”

  粞说:“是不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可我好像没干什么呀?”

  星子说:“你当然没有得罪我。再说就是得罪了我又算什么呢?”

  粞说:“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星子说:“好笑,我们不过一般的朋友,有什么冷淡或者热乎的。”

  粞说:“这可不像过去的你。”

  星子说,“你未必就还是过去的你么?”

  粞说:“你的话好像句句都是冲我而来的。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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