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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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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筵还是如期举行。我们就在自己18平米的家里,摆开一张大大的圆形餐桌(找楼下餐馆借来的桌面),天花板上飘着几只红色氢气球。鸡鸭鱼肉各种菜肴,也是满满一桌(感谢改革开放,自由市场已经有足够的蔬菜。)。烟酒茶,也是备足了货的,尽管海着上。由于氢气球随便玩,嘉嘉高兴坏了。大姑大姑地叫,也赶着华林伯伯伯伯地叫,把华林叫得特别喜欢叶嘉嘉。于是,华林就让叶嘉嘉尽情糟践氢气球,爆炸声被我们当作喜庆的鞭炮声。直到大部分气球都玩破,剩下最后两支,华林留下来赠送给嘉嘉,让她带回家去。这场相当于喜筵的聚会,最开始有一阵短暂的冷场,随即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无限感慨。叶爱红认为华林是一个典型的影视界人士。她像所有年轻女孩一样,用彩色与梦幻的眼睛看待影视界。她向华林发出了许多幼稚可笑的询问,像怎么制造人工眼泪什么的,并且热诚希望如果有机会,请姐夫不要忘记,她也是会演戏的。何阿姨送给我一个红包(里头装着千元钞票!)。叶爱红的礼物是一只大大的绒毛娃娃。王汉仙把娃娃往床上一摆,同时念念有词,说"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迟到的承认毕竟是承认,迟到的祝福毕竟是祝福。我的家!我们的家!我深感满足并热泪盈眶。 第二天,我们在公共厨房,并肩洗涤堆成小山的餐具。 "你高兴吗?"我问华林。 华林回答:"你高兴我就高兴。" "我们还应该在你的家人面前闪亮登场一次吧?" "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 我很意外。喜筵固然是我们对自己幸福的证明,也是一个基本礼节啊。两人正式结婚了,总要把对方纳入自己的家族啊!不管婚前的情况是多么特殊,结婚总是意味着言归正传。噢,我明白了。 华林的家庭,与我们家的境况,惊人地相似。他的父母也是小干部出身(当然派头口气都是大干部的。),他们也富有强烈的道德感,反对儿子离婚,反对儿子的生活作风不检点。在他们的三个孩子中,华林也是最不受父母待见的一个。他们认为他从小就自私和吝啬。更加上我们在婚前的出格行为,我们也就更不受欢迎了。是的,不懂事的老人还真不少见。偏爱子女的老人也比比皆是(我太有体会了)。问题是:我们也是一个家庭了,就跟一个国家一样拥有主权。按说华林作为儿子,应该向他的父母,展示一下我们家庭,展示一下他的妻子。而一个规矩勤劳的好媳妇,其婆家应该给于她基本的尊重。这是人伦大道,也是普通常识(谁稀罕他父母的喜欢!尊重却是必不可少的)。 遗憾的是,华林似乎一点都不明白。这个已经离婚一次的成熟男人、才华横溢的导演、热烈追求爱情的白马王子,在这个重大的话题面前,脸上浮现着一种童蒙未开的混沌和阴沉。他似乎根本就不乐意明白。他也不乐意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明白。他懒得负责,懒到不惜让妻子永远背负丧权辱国之感——噢,我完全明白了! 这一次没有形成龃龉,伤痕却依然产生了。我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失去了表情,整天整夜都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啦?" "我没有怎么啊。" "你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话?" "我不要你说什么话。可你分明是在不高兴啊!" "是吗?我不高兴吗?你居然发现我在不高兴吗?我为什么不高兴呢?" "我怎么知道呢?" "那我怎么知道呢?" "叶紫!" "嗯。" "不要这样好吗?" "不要怎样?" 那么,要我怎样呢?主权无小事,应该递交的国书就必须递交!男人应该懂得维护自己的家庭和女人。无形的匕首,悄然地划开,流血然后结疤。噢,我的婚姻航道里竟然布满暗礁。我的小船才刚刚启航呢。我得小心翼翼。我得小心翼翼。我不愿意触礁。我不愿意让人们看笑话(我的失败多得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这场婚姻来之不易,来之不易!我得放下华林那臭不懂事的父母。我得让自己的婚姻小船风帆高张。我得证明爱情的存在。我得证明自己拥有了爱情。 重要的是现在,我得努力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半夜里,我用假装的梦幻意识迷迷糊糊地,朝他转过了身体。又一次的和解达成。 事情就是这样了。婚姻之初,我无法拥有清醒的意识。好像刚刚打过架的人,呼吸急促,身体潮热,眼睛发亮,脑子乱哄哄。我只是从理论上认定自己是在捍卫自己的爱情和自己的人格。就是这样,我一脚踏进的是一片婚姻泥沼。13年的时间,沼泽的淤泥,逐渐淹没我,直到没齐喉咙了,无法呼吸了,我才幡然猛醒。老天爷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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