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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总裁召见褚强。作为低级职员,走进总裁阔大的办公室,褚强既兴奋又紧张。办公室的氛围更加重了褚强的不安。一个成心不让人舒服的地方,光滑的深胡桃木把所有裸露在外的细节都包裹起来,好像一把整装待发的猎枪。

  吕克闸在甲板一般辽阔的办公桌后面说:“把癌症小组的进展汇报一下。”

  褚强说:“小组在程博士的领导下,已经正式启动。”

  吕克闸问:“都是货真价实的癌症病人吗?”

  褚强说:“是。”

  吕克闸说:“详细讲讲。”

  褚强沉吟,只得说:“程博士不让。”

  吕克闸说:“好。忠于职守。只是,是程博士发你工资还是我发你工资?”

  褚强低头道:“您。”

  吕克闸说:“你知道吗,连程博士的工资也要我发。”

  褚强见缝插针:“那您就让程博士给您汇报。”

  吕克闸笑了,说:“脑筋急转弯。好吧,关于小组的事,我直接问她。但关于程博士的事,我只有问你了。你是公司派出人员。”

  褚强想,谈程博士,这倒不违背原则,便把有关信息一一报出。吕克闸不动声色地听完,示意褚强可以离开了。

  9. 夜半铃声

  程远青放好水,卧进水中。她感到轻微的压迫感,那是温柔的水聚集在一起的力量。薄荷浴盐倒入水中,软滑的绿色颗粒像幽灵一般在她胸前的水中,划出飘逸降落的轨迹,沿着她还算光滑的皮肤,四处飞舞。随着时间的推移,水珠浸酥了浴盐,浴盐锋利的边缘变得模糊,浮起了绒毛样花纹。每一粒浴盐,都各自为战变成薄荷色的太阳,浅绿的光芒蜿蜒扩散,无数丝线般的羽翼朦胧地飞舞着,把一盆水,染作碧青琥珀,散发清凉气息。

  程远青静默地注视着浴盐溶解的过程。也许按照正规的步骤,她该先把浴盐溶解在水中,然后再把身体沉浸。但是,在观察浴盐融化的过程中,她总能感到一种轻盈的快乐,自己的疲倦,也随着浴盐的消解,渐轻渐淡。

  程远青把按摩开关打开,水流汹涌地激荡起来。管道中储留的冷水,让她打个寒战。芬芳的水,泛起无数珍珠样的气泡,把她包裹起来。程远青昏昏欲睡,随波逐流。

  电话铃响了。

  程远青用毛巾把湿淋淋的头发包上,抓起电话。

  “喂,你好。”程远青关了按摩机关,让水波静下来。

  “程博士,你好。”青檀样的男声,空旷深远。

  “请问,您是哪一位?”

  “程博士,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对方失望。

  程远青最不喜欢这种欲盖弥彰的表达方式。她硬梆梆地说:“不好意思,听不出来。”

  “我是成慕海。”对方不得不自报家门。

  “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成慕梅出席小组的表现,让程远青有几分吃不准,对成慕海的来话不敢大意。

  “程博士,我知道您现在一定是又累又乏,特别想好好休息一下。打扰您,很抱歉。”

  也许是成慕海富有魅力的嗓音,也许是他温柔地提到了程远青的累和乏,或者是等了这么半天,若是三言两语地就放下了电话,程远青也觉得对不起自己里里外外这一番折腾,态度略显热情说:“不客气。您说好了。”

  成慕海说:“小组开的怎样?”

  程远青反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成慕海说:“因为是我动员妹妹参加小组,怕她受委屈。”

  程远青说:“那你该去问你妹妹,而不是问我。”

  成慕海说:“我问了她。正因为问了她,我有些不安,才来问您。”

  程远青说:“成慕梅说了什么?”

  成慕海说:“所有的。”

  程远青一惊:“什么叫——所有的?”

  成慕海说:“就是小组活动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你指责她总是最后一个发言。”

  程远青愣住了。她举着话筒,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担当组长的所有小组当中,还没出现过内奸。惊讶使她忘记避开发丝淌下来的泡沫,眼珠被腌的如同泡菜。程远青焦躁地说:“既然是所有的,那你妹妹一定同你说了纪律——小组是完全保密的。”

  成慕海轻笑着说:“当然,说了。这么重要的话,她怎能不同我说呢!”

  程远青愤怒道:“那她岂不是明知故犯?!”

  成慕海说:“程博士,我听出你生慕梅的气了。她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因此她很孤独。我是她的孪生哥哥,我不知道您对孪生子有没有研究?”

  程远青强忍住火气和眼珠的涩痛,说:“有一点。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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