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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管住自己就好?”宇文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偏偏不信你这一套,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一身无事的躲开?”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唇边笑意肆意且邪魅,“我和你分享了那么多的秘密,你,怎么躲的开?”

  他右手在我腰间缓缓摩挲,薄唇轻触着我的嘴角,“那天,你就在门外,不是吗。”

  我紧抿着唇瓣不说话,他说的“那天”是哪天,我们,心知肚明。

  “怎么不说话?说是?又或者否认?”他的语气那么的轻柔,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无端端的叫人发冷,“要我替你说吗?说你那天就站在门后听着我娘告诉我,我宇文睿根本不是宇文将军的儿子。”他眼中似掀起了巨浪般的汹涌,一字一顿的看着我道:“我宇文睿只是个杂种,是个她一时糊涂和人偷情生下的杂种,是个她厌恶却不忍心打掉的杂——种。”

  我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下,双手也紧紧的握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宇文睿,我……不懂。

  “阿蓝,你这是什么表情?”宇文睿忽然又是轻笑,指尖温柔的触着我的眉毛,“同情?又或者是怜悯?为什么要同情我?为什么要怜悯我?”他的神情在一瞬间染上暴怒,粗鲁的按下我的脸,两人的鼻尖紧紧顶住,“你凭什么同情凭什么怜悯,你也只是个受人冷落的呆子,你也只是个丝毫不被你父皇放在眼里的女儿,你凭什么同情!你凭什么不在乎任何事情!你凭什么”

  “凭你自己瞧不起自己。”我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嘲讽且冷傲,“宇文睿,我同情你,我怜悯你,只因为你瞧不起你自己。”

  我的话落下后空气中立刻弥漫了危险的气息,宇文睿邪佞的看着我,缓缓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着道:“我说什么?我说的可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的。”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胆怯,嗤笑了一声,“宇文家的大公子?皇上御封的京都御史?却原来只是个冒牌的小子。”

  我不管他逐渐变冷的神色继续道:“原来将军夫人同将军的恩爱都是假的,原来将军夫人耐不住寂寞出了墙,原来将军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原来将军夫人对儿子疏远只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按照她的意愿出生的。”

  我低笑,淡淡的道:“那你宇文睿,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宇文睿捏住了我的手腕,俊美的脸上一片阴冷。

  我没有理会手上的疼痛继续道:“你从小天赋过人,你从小就有文韬武略,你将宇文将军从父皇的阴谋之中救出,你重新整顿军队树立军威,你将宇文府再次抬上顶峰。你在朝中势力壮大,如今更是满朝遍布你的党羽,你可谓是只手遮天,连父皇都对你敬畏几分。可看看你做的这一切,你只不过要证明自己优秀,你要证明即使你不是宇文毅的亲生儿子也那样优秀。”我停下,伸手盖上了他的双眸,“又或者……你是想证明,你是宇文毅的儿子,因为,你那样优秀。”

  我笑了起来,肆意而嘲讽,“可是宇文睿你记着,即使你再优秀再出色,你也不是他的儿子。诚如你自己说的,你是个杂种。”

  只因为,你说自己是“杂种”。

  只因为你自己,而已。

  宇文睿听完这番话后眼中沉寂的如同暴风前的海面,藏着无数风险和未知。他突然施力捏的我痛呼出声,接着便是一个反转将我压在了身下,低低的问:“说完了?”

  我使劲的想要挣脱出手,“你还想听什么?松手!”

  我极力躲着他的口口,刚伸手想推人却被他扼住了手腕,接着身子便不可动弹的被压制住,不能反抗。

  表挣扎,表冲动,冲动是魔鬼啊魔鬼!

  宇文睿含糊的笑了一声,攻势略略放缓。他离开我的唇瓣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怎么不继续反抗?”

  我严肃着一张脸道:“表哥,刚才说的话你别介意,我只是想说,你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你是宇文睿就好。”如此这般,你的怒气也该消停下来了,然后巴拉巴拉的,我们起身吧。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揩去了唇边晶莹的可疑物体,优雅的眯着眸子对我道:“刚才不是气势足的很么,不是骂的畅快么,现在怎么不接着骂?”

  “表哥,我只是见不得你那么消极而已。”我异常诚恳。

  “认错?”他邪气的挑眉,“阿蓝,晚了。”

  “宇文睿你停下来!”我对这种暧昧中带着侵略的亲吻实在是无力,只能使劲的拧着脖子摇摆,可即使这样也躲不开他的唇。

  宇文睿忽然重重的咬了一下,接着粗声喘着气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情意。

  我可以看到他的胸膛急速起伏,似正在压抑自己强烈的情感,我对他摇了摇头,“你醉了。”

  他俊美的脸庞漾起一抹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落寂与脆弱。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要她爱我一点,可是她却说我根本不是她期许的孩子。”

  他单薄的唇瓣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狐狸眼里淡然却空洞。他低低的开口,声音飘渺,“阿蓝,她不爱我,那么,你能爱我吗?”

  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失神。

  爱……他?

  我垂下眸子苦涩的想着,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敢。

  我不敢去深爱你,宇文睿。

  四十章

  那晚我并没有回答宇文睿的话,宇文睿也没有坚持追问答案。他只是安静的抱着我在床上坐了一夜,如同年幼时的那些夜晚,相互依偎却静谧无声。

  原来光阴似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的日夜。

  这几日我倒是安分的躺在床上养伤,不为别的,只因那晚的“盗宝”行动似乎过于勇猛,我手臂上的伤口开裂并且有些化脓,惊的细细又将我碎碎念了一番。我乖乖的听着她的训话,觉得自己着实该好好听着。

  好吧,我承认,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见父皇,即使他仍在昏迷。

  我不是没有见过宫中的糜烂,比如妃子与侍卫偷情,宫女与太监淫乱,大臣夫人与权臣的眉来眼去。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只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我其实对这种超乎伦理的爱情还是惊诧并且难以理解的。

  这个男子是我的父皇,同我的母亲一起给我生命的那个人。

  我皱着眉头开始想象他的这种感情,这个男子将自己最浓烈的爱情给了自己的妹妹,并且深藏心中。我并不是鄙夷这种感情,我只是觉得怪异,怪异老天为什么总是喜欢制造些虐恋情深,好让人的一生都活在纠结之中。

  古往今来爱情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是身份,是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我嗤之以鼻,瞧瞧伟大的人类给爱情的辩解,“一个美丽却遗憾的错误”。可人类之所以给爱情这么美好的借口,只因为在面对绚烂而诱人的迷惑前,他们贪恋如烟花般耀眼的瞬间与极致欢愉,他们放纵并且迷失了自己。

  我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嘲讽。我从不向往伟大的爱情或者飞蛾扑火,我想做的只有好好爱自己。

  终究,我是一个这么自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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