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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再说,即使照相也会有偏差,或偏美或偏丑,更不用说一幅画像,谨鸿怀德十四年九月画的画像虽与我神似,却也有些偏差。

  “对了,敢问杜公子,怀德十四年是怎么回事?”我兀自转移话题,怀德十四年,这一直是一个令我疑惑的纪年。牧原登基的那年为怀德元年,若一直以此纪年,那么去年就是怀德十四年,可惜一年前早就改了纪年,如今的日月国已是开宝二年。

  牧原轻摇纸扇,探寻地看着我,云淡风轻,“或许她画画时,已忘了日子。”忘了?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忘了几月几日倒有可能,可要忘了哪一年,还真是有些不太容易。

  不过,牧原既然这么说,我这么听也就是了。想来,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为他自己解惑,而非为我拨开疑云,所以他对我说的话未必真实,总给我一种虚实难辨的感觉。

  我又与牧原畅谈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说是畅谈,但这种虚实不辨的感觉只增未减,他试探的成分过多,令我心生戒备,便难再探讨什么有价值的话题。

  之后,飞羽送“雪燕汤”进来,这是古痕特意吩咐下人炖来让我补身的,是用罕见的千年雪燕草精心慢火炖制而成,既有营养又有保胎的药效,一定要准时服用。用了汤,见我已意兴阑珊,牧原识趣地离开,不知道他是否已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反正我是无功而返。

  除了知道谨鸿是画中人外,其他一无所知,或许牧原从一开始便没打算透露什么。先不说,当今天下根本容不下一个女画师,只说这么绝色的一个女人,无论是不是我,若非有意隐藏或被人隐藏锋芒,天下人不会不知。

  好比我那“南国一绝色”的名衔,传得极快。

  飞羽搀我回到竹林小屋,我的思绪有些乱,许多事情理不出头绪。谨鸿是否当真就是我?又或者,她与我有着怎样的关系?她又是如何认识了牧原?……

  总之,千头万绪,令我整个人渐渐有些浮躁起来。

  第五十五章 反击

  朗日高悬。

  我坐在竹林小屋内轻拂琴弦,试图平复心情,随意间弹了首清丽脱俗的《云水禅心》。

  一曲作罢,烦躁消了不少,心头凝聚的疑云却依旧难以散去。

  “古巽,”我伏案写了封信,叫来古巽,或许是该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我在古巽耳边叮咛吩咐了几句。

  古巽立身道:“小人明白。”转身离开。

  看着古巽离去的背影,我转而对飞羽道:“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吧。”

  飞羽搀着我进了古府的花园,花园的布局设置,花草的选植都属上乘,只是我极少花心思注意这些。如今,为了散心,穿梭于花海草锦之中,呼吸飘着幽幽花香的空气,方才察觉这花园的好处,当真别有一番雅致闲逸充盈心头。

  “那边出了什么事?”嘈杂入耳,我循声问身边的飞羽,“那个丫头是谁?”

  飞羽皱眉看了看,“回少夫人,那是花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紫玉。”飞羽搀着我继续走。

  一听是花迎归身边的人,我理都懒得理。

  想必这个紫玉犯了什么大错,以致断红带着一众家丁小厮穷凶恶极地追打她。花迎归如此作为,对身边的下人这般暴戾,迟早会自取灭亡。若非顾着她肚里的孩子毕竟是古痕的种,祸不及孩子,我现在就不会让她好过。

  “算了,回去吧。”真扫兴,经这一闹,我全然没了赏花赏景的兴致。平静地来,本想平静地走,谁知紫玉的呼叫声越来越大,越大越凄惨,竟让我浮想到弱女被强盗欺辱的场景。心中一时不忍,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卫将那一干人都带过来,我自己调头走进了阅兰亭中坐下。

  飞羽小心地伺候着我,我撑着肚子,看着侍卫将所有人带进了阅兰亭,“大好的日子,你们这是在演哪出戏呢?”我慵懒地仰起头,“你们是嫌府里还不够热闹?你追我打成何体统?”“体统”两字我故意落音很重很厉。

  “奴婢(小人)知错,求少夫人开恩。”

  原本就吓住了的众人更浑身颤了颤,紫玉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抽泣声,那声音听来怪可怜的。

  “到底什么事?”我冷眼扫过众人,点名道,“断红,你说说看,究竟何事,需要在园子里大呼小叫?”

  断红久跟花迎归,多少也染了点主子的习气,显得比一般下人镇定些,“回少夫人,这个贱婢将刚沏好的参茶打翻,热茶洒在了花夫人身上,只怕会影响了圣胎,花夫人命奴婢将她抓回去严惩,谁知她竟逃跑……”

  “少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紫玉楚楚可怜的蹑嗫,微抬起头,我留意到她脸颊的红肿,看来她已被打过了,怪不得会逃跑,一定是受不住了,断红这些人下手也够狠的。

  被一点点茶水溅到,顶多受些皮外伤,绝不会伤到胎儿,花迎归何苦折磨个下人?小题大做,稍稍惩戒一下也就行了,打得人四处逃窜,丑化了她自己也丑化了古府,真是太不应该了。

  “可有传了大夫替花夫人诊治?”我好意问问。

  断红支吾道:“回……少夫人,已经传了大夫。”

  “大夫怎么说,可有大碍?”一点茶水而已,不至于会伤到胎儿。

  “大夫说……服一帖安胎药就好……没有大碍……”

  我猜就没什么问题,“既然没有大碍,这丫鬟也惩戒过了,大事化小,就不要再添乱,就此作罢吧,你们都起来,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

  “你过来,”我招来紫玉,“瞧这脸被打得,跟我回去让大夫瞧瞧。”一听我的话,紫玉和断红都呆住了,紫玉惊诧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却知道,我若不留下紫玉,她一回去必定在劫难逃,花迎归绝对会变着法子为难她。

  我转看向断红,“你回去告诉花夫人,就说这个丫头我看着喜欢,以后就留在我这里伺候了……”

  “可是,少夫人……”断红惊慌地打断我的话,看样子,她不愿意我留下紫玉。

  “怎么!”我提高音量,“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如此没大没小,是想让我把你送到齐管家那里,家法伺候不成?”

  真是爽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威风。断红一听家法伺候立马跪地认错求饶,即使她心里不畅快却也不敢再有半句忤逆的话顶撞。古府严厉的家法可真是令人闻风丧胆,谈“法”色变。

  我冷笑一声,“罢了,下不为例,还不回去伺候好花夫人?!”断红一听,滚爬起来。

  搞笑!也不想想,我可是古府里的女主人。狗仗人势也不看看清楚形势。

  一众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去,我带着紫玉回到竹林小屋,传了大夫,才知道,除了脸颊的红肿,紫玉身上还有十几处新旧不同的伤疤,道道触目惊心。可见她真是被打怕了,才会忍不住逃窜。只是紫玉自跟我回到竹林小屋便一直没有再说话,低垂着头,像一只怯弱的小白兔,时刻警惕着。

  我不知道她还在警惕什么,也懒得去揣测,吩咐人安置好她,我独自回了房。

  晚上古痕来看我,他默默坐在桌前自酌自饮,看着茶杯,良久才开口说话,“我已经遣了龙文芳率五万兵马赶赴卯城。”

  “谢谢。”我知道古痕这么做,全是为我,他原本并不想卷入这场争夺天下的名利漩涡。而他冷漠的性格也不会因我父皇的一纸国书而改变,我相信他出兵是为我而战。

  “你还有别的事要说?”我凝望着古痕疲乏的眼眸,竟从中看出些病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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