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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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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金庸先生所言,倘若珍珑棋局真有如此神奇的变化,若要解开珍珑,就要懂得“舍得”二字的精妙之处。既不能像段誉那样不“舍”情爱,也不能像慕容复一般不“舍”权势,那么“舍”的精要究竟是什么?要如何方能在“舍”中求“得”?古人曾言:“欲取之,必先予之”,如此,“舍”即是前提,“得”便是结果,可如何“舍”方能“得”呢? 如果将金庸先生的珍珑局泛开,是否就是说人生短暂,各种欲念往往扰得人心神不宁,狼奔豕突,精疲力竭,若不能适当“舍”去,必将一无所“得”?所谓“舍得”的禅机大概便是在于此,这正如玄机那日所说的话,变与不变只在一线,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愿意“舍”一步,便能“得”一片天空,这就是于不变中求变,变中求不变吧。 可是“舍”当该“舍”得其所,在这盘珍珑中,又该如何“舍”?我捏着白子,久久不能落下。 玄机那里却收敛了笑意,他果不同凡响,已经走出一步,执红走炮二平四,我心中一惊,执黑回个卒五平六,照他的着法,要参透棋局已不难了,他若接着兵四进一,那么继续下去,红方要赢已不难。 而我这里却迟迟难以落子,想当初虚竹是闭着眼胡乱下了一子,以一子“自杀”换来整盘活局,可我如今拿着子却不知该将它送往何处“自杀”。我只能不停地看香炉内燃着的那支香,只能期盼它燃得快些,但我为何总觉得那支香一直没有燃过? 玄机又走出了一步,果然是兵四进一,我心中大慌,赶紧一着,将六进一。 古痕一直紧盯着玄机,我却盯着谁也不是,盲目四看。 难道我也闭眼瞎投一子?这定然不行,忽然间无限嘲讽涌上了我的心头,李霓裳啊李霓裳,你如今想要“舍”一子而救全局,竟都不知该将它送到何处去“自杀”找死。 原本,我心中一直怀着一丝侥幸,心想涯农便是玄机,玄机既是神仙一定不会妄动杀机,更何况当初是他引我的魂魄来到这个世上,哪有再取回之理?因而任凭古痕将这场早宴描述得如何凶险,我心中一直未真正担心过会命丧早宴。可如今看见玄机一脸的严肃和淡然,以及他破残局时的认真谨慎,我忽然就害怕担心起来。 意识到他既有人世间的名号,那么人世间关于他的传说便定有七八分的真,他救人一命千金不换,不救不能自救之人。可要在他设下的难题中自救,当真不是易事! 回看棋盘,我又细细分析。此时,玄机已经走出了车三进八,我急忙走一步将六退一,玄机接着车二进一,此时我若飞象,那么玄机的胜局便定了,“七星”局的解法我研究得颇为细致,知道若要扭转乾坤,只能前卒平五。我心想玄机若是接一个车二平五,帅五进一,那么整盘棋局的主动权便将回落到我这一方。 我心神稍定,回看面前的这盘珍珑,忽然发现棋盘东北角遍地黑子中有一处空地,心想,莫非这就是一个“自杀”的好地方?怀着瞎猫逮着死耗子的心态,我终于在此处投下一粒白子。 子刚落下,就听叹息声此起彼伏,抬头一看,众人都在看我,古痕更是一脸冰霜。莫非这一处并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杀”之处?我心中也是惊慌,又看向香炉内的香。 玄机见我落子,转而看向珍珑棋局,众人皆叹,他却先是一顿,接着颇有深意地一笑,神情怡然自得,我的手心却已经汗湿。心知自己并没有虚竹那般幸运,闭着眼也能撞对地方。 猛然间,一阵爽风袭来,吹得我裙裳飘飞。 这厅内如何会有风?我正疑惑间,却发现香炉内的香已经燃尽了大半,只剩下一小节。难道天助我也?我心中大喜,见玄机落了一子,我又捏起一枚白子,心想,我就这般握着不落下,等着香燃尽了,玄机解不开我的“七星”局,我能不能解他的珍珑局便不再重要了。 谁知玄机突然站起,朗声笑道:“夫人的象棋棋局果然精妙,变化诡异多端,老夫自认无法解开,投子认输便是。” 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呆呆地盯着玄机,仿佛痴傻似的,我正在紧张的当头,他居然云淡风轻的就这么认输了?照玄机的着法,我的“七星”局根本捆不住他,他为何要自动认输? 我讶异,“先生不是说笑吧?一炷香的时间尚未到,先生怎知就一定解不开我的残局?” 玄机淡笑,“夫人既已彻悟老夫当日之话,有舍子救局之心,便已是解开了老夫无解之珍珑棋局,夫人这残局,老夫解与不解已是输了。” 啊?我半晌没反应过来,众人中,除了古痕,与那气势不凡之人,其他几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我落下的“自杀”那一子,其中的深意,他们都未能体会到吧。 原来,玄机布下的这个珍珑棋局,要的只是破局之人的“舍得”之心而已,居然如此简单。就如同他医治我的方法一样,简单到一般人都不愿意用之。在他的珍珑棋局中,围棋技艺精湛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破局之人的心态。原来,玄机要人用来解谜题的方法只是这人的心性,他要看的,也不过是人心而已。难怪他是千金不换,想来他若救了一个恶人,那他所设的难题定然是为了查探此人还有无善念。正如他救我这样一个万分看重自我的人,设下珍珑棋局便是想知我是否能挣脱自我的束缚,舍弃过分的自我之心。 看着我似乎了悟,玄机又转向古痕,朗笑,“这一局倘若我若不尽早认输,只怕古府的风就要大作了,哈哈哈。” 我跟着看向古痕,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难道先前那怪风是他的杰作? 回想古痕之前蓄势待发的模样,莫非他真准备了他的“不择手段”? 第二十九章 青楼 第二日,神医涯农便离开了古府。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走的,走去哪里,就像他来时一样神秘,没有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留下的只是一个传说。 我一直知道他是那个渡我的灵魂进入李霓裳身体的仙人玄机,或许我曾经有机会让他解开我心中诸多的疑问,但我最终也没有这么做,有时候想来会觉得自己傻,但大多数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 早早知道一条路上的风景,路便失去了吸引力。更何况人生呢?生命的多姿多彩熔铸在一步步探寻答案的脚印中,而非答案本身。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变了,遇到神医涯农,仿佛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我要面对新的生活。 一阵难受的孕吐之后,我坐在软榻上,轻抚着肚子,感受着孕育一个小生命的喜悦。古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怀孕了,以为我怀的是古痕的孩子,古痕对外也是这么承认。 我一直没有见到青冥,意外的是,见到了醉城城主古岳,和他的多房夫人,他的正妻已早亡多年。他们听说我怀了古家的子嗣,趁着古痕离府,跑来看我,真如我所想,城主与古痕的关系十分紧张,不然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来看我这个挂名的儿媳妇。城主也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顶多穿的华贵奢侈些,身边的宠妾年轻漂亮些。他的诸多夫人中,红夫人,白夫人并没有来,兰夫人来了,她人长得很甜,说话也像吃了蜜糖似的甜。其余几个夫人我既没有听过,也没什么兴趣知道,点头过后也忘了谁是谁。 城主的普通是我始料未及的。他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一双色眼,镶嵌在爬满皱纹的脸上显得突兀。他看我时的贪婪眼神,令我觉得恶心,他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我,而非长辈看晚辈的眼神,果真色到无耻的地步了。看来,古痕与他不合,并非偶然,而青冥离开古府,也非巧合。 可以肯定醉城如今的风貌绝不是他的功劳。 “姐姐,你看这个对子怎么对?”古善溺在我身边问,递过来一张纸。自从我醒来之后,古善这孩子变得特别黏我,总是一起床,就让古巽带他来见我,在我身旁一待便是半日。有时候非要古痕过来撵他,他才肯回自己的院子。 我看了眼纸上的上联,低吟,“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好大的气势,善儿这是谁作的上联?”古善将小脑袋斜靠在我腿上,小兰插嘴道:“都说是醉月院里的一个姑娘,城里都传遍了,说谁要能解了她一道难题,她就嫁给谁。”呵,是一个女子?能写出如此有气魄的上联当真难得。我久不出府,还以为传遍醉城的应该是古痕的婚期呢。 我娇笑着捏捏古善红润的小脸,“你小小年纪难道也想娶醉月院里的姑娘?”这姑娘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显显山,露露水,做几个不错的对子,以便提高身价。 古善仰起脸,“我长大了要娶姐姐这样的才女。为什么少主今天去看她,她能比姐姐好吗?”虽然已经改为“古”姓,成为古府的小少爷,古善依旧称古痕为少主。这小家伙,人小鬼大,管起我和古痕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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