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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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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辰冒死相拦,让我快逃…… 领头的黑衣人抓住我的手臂,把钢刀架到我颈中,逼迫安亦辰就范…… 那抓我的手,满是茸茸汗毛,手背有豆大的黑痣…… 有一种剧痛,猛然间要将我撕裂开来,让我痛至木然,木然得无法呼吸。 忽然传来众人的惊呼,一道逼灼人眼的闪电,当空劈来,正中我身畔一株白杨。一溜火光,登时窜起,焦枯的柴木气息,诡异地倾盆大雨中散开。 震天的响雷,炸在当头,安亦辰身畔的谢夫人,已惊呼着掩耳躲入安亦辰的怀中。 我不闪不避更不尖叫,只是向天而笑。 笑这苍天,为何不索性一道闪电将我劈死,至少我还能保有一份最初的圆满和曾经的美好。 原来所谓的相濡以沫,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以及幻想,安亦辰刻意带给我的错觉和幻想。 身畔劝我的人望着我寡薄的笑,面面相觑,不知是被我的无畏无惧惊得呆了,还是给那突然的天雷吓住。 “你叫什么名字?” 我依旧笑着,问那汉子,只盼那雷雨中依然在树上不死心闪动着的火光,能掩住我面色的苍白。 “回王妃,我叫雷欢。” 雷欢很恭敬地回答,偷觑我的眼神困惑而不安,又带了一种深深的不解。 莫非因为,他知道安亦辰为得到我曾如何的费心费力用尽算计,再不明白今日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保持最优雅恬淡的姿态,我轻轻颔首,道:“罢了,放开她,我带她回去。” 雷欢松一口气,看着夕姑姑站稳了,果然缩回了手。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夕姑姑,走吧。” 夕姑姑如蒙大赦,忙趔趄着跟到我身后。 我依旧牢牢地抓紧雨伞,转过身,稳稳向青衿馆的方向走去,再也懒得看安亦辰一眼。 “皇甫栖情……”身后,传来安亦辰显失风度的咆哮大吼,却很快被雷声雨声湮住,轰隆隆地汇作一处。 或者,我这般漠视他的存在,比我轻蔑的冷嘲热讽更让他颜面扫地,忍无可忍。 但当我知道了另一种我从不曾想过的可能时,多看他一眼,已成了对我自己的一种污辱。 在侍卫扶持下回到青衿馆时,夕姑姑已面色灰白,倒在榻上几乎不能动弹。 我默默找出她的更换衣物丢给她,又下厨去煎了一碗姜汤送到她跟前。 夕姑姑颤抖着手,将姜汤饮尽时,脸色才有些舒缓过来,泪眼盈盈地望着我,欲说什么,又迟疑地顿住。 “夕姑姑。”我撑着额,半闭着眼,淡淡地说道:“你记着,不到我死的那天,你都不要再去求安亦辰任何事了。” 夕姑姑蓦然睁大眼,惊慌失措地望着我。 “等我死了,你再去求安亦辰吧,求他让我归葬肃州,和我母亲弟弟葬到一处。”我疲惫道:“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公主,公主,你……”夕姑姑好容易止住的泪又下来了,哭叫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别说这样的话,公主……” “夕姑姑,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不会真的想死。”我轻轻一笑,取出了当日宇文清留给我的碧玉药盒,将那假死的药拿给夕姑姑看。“明天开始,我会装病,病个一二十天,吃了这药,就会三天左右的时间全身僵硬,与死人无异。” 夕姑姑说不出是惊喜还是震骇,吃吃道:“公主……你,你早就准备了这种药?” 我准备的吗? 不是,是宇文清。他竟似算到了有一日,我可能会用上这些药。 因为我要活下去,带了我的孩子平安地活下去。 第二日,夕姑姑发烧了。 以她的身体状况,淋那么长时间的雨,即便后来喝了姜汤,依然是支持不住。 但我已等不及,夕姑姑目睹我越发冰冷的神情,也不敢再让我等。 借口看病,她将去医馆开方子,开她自己驱寒热的方子,以及保胎的方子。如果安亦辰派人跟踪,他将会很快知道身体出状况的不只夕姑姑一人。 夕姑姑抓了药,还将会去王记米铺,买补血调理用的血糯,自然不会忘记,将我的一封信交给那里的接头人。那封信也是写在帛布上,却调制了古书上所记载的一种配剂作为墨水,阴干后与素白布帛无异,但在溶于水后就会显出红色的字迹来。 第三十章 六月飞雪无恨处 信函之中,我让林翌等人随时准备着,一旦得知我的死讯时,务与夕姑姑内外相应,将我的尸体从秦王府带出,不管是软硬兼施,还是巧取强夺。料想到时安亦辰心神必乱,做到这一点,并不会太难。 另外,我让林翌尽快查清雷欢的底细,如果一时半会没有资料,就暗中联络北城汪记绸缎庄的汪湛,让他帮忙调查。 我几乎本能地意识到,宇文清一定早就猜到了是安亦辰派人冒充了他的部下,在我面前演出了那一场骗了我身心的苦肉计。他宁可自己被冤枉着,也不愿明说,为的是我喜欢着安亦辰,不想让我伤心。 但以他的精细,自然不会不调查这件事,汪湛作为潜隐于瑞都的南越眼线首领,他参与调查的可能性必定很大,多半是个知情人。 当日陪了宇文清潜隐在汪记绸缎庄养病时,林翌也陪在一旁,汪湛自然是认识的。他既知我和宇文清交谊非常,我想了解的事,他应该不会不尽心。 自那日起,不论是清晨,还是晚间,我都不再出现在院中。门外的侍卫,只会闻到从早到晚飘浮在空中的药味。 大约不久之后,秦王府上下,都该知道那位曾经备受宠爱、如今备受冷落的秦王妃生病了吧? 我本就足不出户,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如今生了病,连夕姑姑也是恹恹的,甚少出门,本该更安静才对。 但我“生病”的第三日,便听侍卫在外通传,说茹夫人来访。 最初搬到青衿馆时,茹晚凤以及原来的几名侍女曾想来探过我,我因着人心险恶,从来都是拒不见面;今番茹晚凤必是因血踟躇是借了她的手送来,心下不安,前来解释宽慰了。 可我实在不想听到任何无谓的解释和安慰,所以立刻让夕姑姑送客,不许放进院来。 但当日下午,另一个侍卫们阻挡不了,也不敢阻挡的人来了。 居然是曹夫人,那个据说极受宠爱的曹夫人曹芳菲,奉了秦王之命来探病。 其时我正卧于窗边小榻上,散着头发,安静地读着诗词。阴凉的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拂着,终于让我缭乱了好久的心境渐渐平复。 “公主,曹夫人奉了王爷之命来看您,这个……”夕姑姑皱了眉,只向窗外看着。 “好大的架子,通禀还用通禀那么久么?”女子娇脆的声音,已从院门处清晰传来,显然这位夫人已经不耐烦了,而且恃宠生娇,并不曾将我放在眼里。 “不用理她,说我身体不适,让她改日再来。”我冷淡说道,继续看我的书。 夕姑姑犹豫一下,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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