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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第七十四章 何处天堂 　　淳于长和许皇后死后不久，王莽晋为西汉权势最大的官大司马。有时候他入宫向汉成帝述职的时候，我会遇见他，他对我恭敬有礼，但从来不用正眼看我一眼。我知道，我跟他之间，算是彻底完了，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有些恐惧，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攥住了我，我觉得日后，也许我就死在他的手中。 　　汉成帝突然下诏，让皇侄定陶王刘欣和皇弟中山王刘兴一起来朝。 　　“主上要立太子了。”赵合德告诉我，“刘欣文才出众，风度翩翩，刘兴却不学无术无所用心。亲王入朝，刘兴只带了国傅。刘欣除了国傅外，还带了国相和中尉。主上问起关于封国的兵力，刘兴的国傅都答不上来，而刘欣有中尉在侧，对答如流矣。主上还让他们背《尚书》刘欣倒背如流，刘兴却背不出。冯太妃的儿子竟然这么笨，居然还是一国之君。昨天，主上设宴款待的时候，你有没有发觉刘欣优雅从容，举止得体，而刘兴却如在自己的宫中一样，海吃海喝，在别人都放箸之后，他还在大嚼，主上一直看着他皱眉头呢。姐姐，看来太子之位，一定非刘欣莫属了，傅太后对我们姐妹一向不错，这次，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向主上说说刘欣的好话吧。” 　　我看着她，汉成帝无子已成定局，可就是这样，立太子之事也无须着急呀，应该是她在汉成帝跟前施展了狐媚工夫。如果真要立太子，我觉得还是刘兴温厚，比刘欣的圆滑要好。 　　“妹妹，这立太子之事，我们还是不要干涉。”我说。 　　“姐姐，我们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主上比我们年长二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势单力孤，依靠谁去，所以还是找个靠山，若立刘欣为太子，你这皇太后就当定了，若立刘兴为太子，他与你同辈，你当个什么？”赵合德笑道。 　　我这才恍然大悟，多年来，傅太妃恨不得把整个定陶国的金银财宝都送给我们姐妹，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我想起了那个定陶王刘康，刘欣的风度与他很像，我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是也一种缘吧，冯太妃虽然在汉元帝遇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可毕竟不敌傅太妃。我笑了笑，“妹妹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好吧。” 　　“我就知道姐姐会明智地选择的。”赵合德高兴地说。 　　可是傅太后如何知道主上会不育呢，我的身子一寒，忽然问赵合德，“给主上吃那药，是不是也是傅太后的主意？” 　　赵合德的脸变了一下，“姐姐，这事已经过去了，刘欣也是皇家血脉，与其让一个不是我们生的皇子当皇帝，还不如让一个我们于他有恩的王爷当呢。” 　　她说得有道理，事已至此，也不能挽回了，我长久地沉默着，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历史上也许本来就是由定陶王刘欣继承帝位的。 　　果然，过了半个月，刘骜对才貌俱佳的刘欣很满意，亲自为十七岁的刘欣主持了加冕礼。主张“兄终弟及”的御史大夫孔光被贬为廷尉。 　　傅太后如愿以偿，送来了更多的珍宝。 　　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预感却一直跟着我，我日夜不安，好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在等待着刑期一样，许皇后死时的惨象一直不断地浮现在我面前，醒时和梦里。 　　“你想得太多了，飞燕。”一夜缱绻，汉成帝怜爱地看着我，“你都消瘦了。” 　　我抱着他的腰，道，“我今天感觉特别不好，主上，你今天陪我好吗？” 　　“朕先到合德那儿去，有些事有交代，然后要去上朝，晚上来陪你。”汉成帝吻了吻我的唇，揉揉我的头发，“起来梳个漂亮的发髻，出去散散心，一天就过去了。” 　　樊嫕和如意为他装上衣服，他又搂搂我，道，“等着朕。”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景，忽然很想冲过去抱住他，不让他走，可这对一个皇后来说，太幼稚了。我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主上小心！” 　　他回来朝我宽容一笑，翩然出门。 　　我怅然望了一会，下床更衣，小宫女已经打来了洗脸水，洗漱后，如意开始为我梳头发，“娘娘，梳个什么发髻？” 　　我的脑中掠过洞房那天的发髻，道，“双凤髻。” 　　挽青丝，插凤簪，敷轻粉，描黛眉，抹酡颊，点朱唇。 　　如意做得很细心，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突发奇想，吩咐玉蝶，“那我第一次送入主寝宫的那套衣服拿出来。 　　纯白绢质内衣，红色冰纨直裾衣，金黄色丝縠绕襟袍，一层层穿上，我坐在擅木桌前，飞龙纹鎏金铜镜中，我依然艳丽娇媚如那初夜中赵倾国。 　　忽然李能和黄德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脸色煞白，喘着气大声叫道，“娘娘！少……少嫔馆……” 　　铜镜当地掉在地上，我站起来狂奔向少嫔馆。 　　主上！ 　　我叫心叫喊着。 　　晚了！我看见的是赵合德的怀中，汉成帝的双目已经闭上，嘴角滴下一滴滴的鲜血！ 　　赵合德回头看见我，惨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半杯残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我脑子一片空白，全身一片冰冷，张着嘴，声音冻结在唇边。 　　“傅太妃，我死后化厉鬼也不放过你！”赵合德大叫一声，抱紧汉成帝，赵合德吃力地张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姐姐，你今天……好美……”说完闭目不动了。。 　　主上！合德！ 　　我没有叫出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尾声 　　我醒过来，到处雪白，这是天堂吗，主上呢？合德呢？心里怎么这么痛！ 　　“主上！合德！”我终于叫了出来。 　　“你醒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大吃一惊，“淳于长，丹多罗，你们……不是死了吗！”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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