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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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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喜晋王!”…… 众臣恭贺起这位新封的晋王,但其中真心假意,就要全靠皇甫轩自己分辨了。 官员们渐渐将他包围。 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夹在中间的人越来越多。 晋王,将来你的盘旋长空要靠自己打拼了,而我,三年已过,承诺兑现,再也不必为上官家做任何牺牲! 金銮殿外飘起鹅毛般的白雪,白羽落地,密密麻麻。 我隐藏在喧闹之后,悄悄步出权势巅峰的含元殿,停留在风啸四起的走廊中。 抬起头,决然一笑,心中大呼道:皇甫朔救命之恩我已报完,从此再不欠任何人情!我,上官扶柳,从此刻起,所做一切只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想,现在我有了为一个人与天下人作对的决心! 狂虐肆卷的寒风扫乱一地琼玉,我斜倚在含元殿外的白玉栏,长长的拖地宫装被风吹起,扭曲翻卷在半空,上好丝缎的光泽永远那么魅眼,像是三千青丝在风里撕裂。 即使只是在最偏僻的地方,可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含元殿,俯览而下,长安漫天雪景尽览眼底。 纯白的雪花似飘絮,洒落整个长安,银白一片。 白色,单纯的白色掩住了长安的各种华彩颜色,也藏住了阴暗角落。 含元殿是不是华美异常?犹记当年初问洛谦。 骊山大觉寺,在那里眺望长安,风轻云淡,才是最好之景。是吗? 洛谦,你果真是非常迷恋含元殿的吗? 角楼上的洪钟声声响起,早朝结束,群臣陆陆续续步出含元殿。 我在角落随隔得远,但看的清楚。皇甫轩走了,上官毅之走了……我一直在等他带我回家。 只那么远远的一瞥,我便婉然淡笑,不徐不急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缓缓地行走了含元殿前的汉玉白阶上。 这样慢的速度,给了我足够的时间,不必气喘吁吁地奔跑,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落在他的朝冠上,也飘进我繁复宫服的褶皱中…… 二十步……十步……三步……一点点地在接近……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吗?轻快的脚步声! 最后一个台阶了,我就在他的身后,看不到皇宫了,只有他的背影。 我发现自己在颤抖,是因为寒冷吗? 轻柔地伸出左手,握住了身前的右手,依旧是干燥而温暖。 全身的动作瞬间止住,静悄悄等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他优雅转身,我抬眸静望。 雪,飘零。 “长公主。”那么温柔地轻唤,却又那么残酷。 我感觉被一股力量从温暖如春的花园生生地强拉如寒绝的冰窖,整个人在不可抑制地轻抖。 原来,他那么强烈地在意! 一句长公主,打碎了我曾经希翼的美好!心是琉璃,碎了,尖锐的棱角割刺五脏六腑! 可是,为何手心还是温暖而干燥,从没有变化的感觉,甚至现在也没有离去…… 一滴,两滴……泪珠滑落的速度怎么可以这样快,甚至不需要丝毫情绪过度,我就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顺着脸颊积聚在尖瘦的下颚出,一滴,两滴……全部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灼热滚烫的泪水瞬间融化了白雪。 哒哒响声,逐渐逼近。 冒雪而来的单骑,踏碎了遍地琼玉。 断肠请缨(九) 哥满面疲惫,怒意勃发,一把拉我上马,终于我离开了那徒有温度没有力量的右手,他连一丝挽留也没有! “洛谦!”哥几乎是咆哮着对洛谦狂吼:“不要欺人太甚!” 滚热散乱的气息滑过我冰冷的脸颊,我现在躺在哥的怀抱中,听得到哥剧烈的心跳,哥的情绪失控了,他在盛怒,怨恨! “哥,我累了!”我虚弱地在哥的怀里说道。 “上官扶柳好样的!竟敢骗我,说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养病。我一出门,你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吹风,是不是不想活了?”哥的怒火冲烧了他的大脑,他说得每一句话都那样的尖锐,可却又暖心。 哥见我不反抗,怒火不再窜高,最后深沉地叹气:“怎么办呢?扶柳,哥没有请到神医……” 我轻扯着哥的衣襟,打断了哥的话语:“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哥喃喃道:“对,我们回将军府!” 我憔悴地阖上眼,低哑道:“不是回府,是回家,我想回江南了……” “江南呵,有竹林,有温暖的春风,有灿烂的笑容……还有那么多的人,娘,哥,雨焦,雪君,霜铃,连大表哥也回去了……”安静地窝在哥的怀里,不见漫天大雪,不见猩红皇宫,亦不见洛谦…… 烈马撒蹄,踏雪远去。 “扶柳……”低沉地叫唤在风中回旋,可惜我已经驰过宫门。 元昊四年,清明,雨纷纷。 几株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簇放在孤零零的坟头。 原来世事可以变化地这样快,年前还说笑的人,就短短几个月不仅阴阳两隔,而且坟头都已长出大把的花朵。 细雨绵绵,似丝线,断断续续,沾湿衣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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