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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甚寒(五)

  那女子慵懒起身,轻扭腰肢向我行来。不知是痛得无法移动,还是被她身上的诡魅所吸引,我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她的到来。

  滑若羊脂柔弱无骨的纤手轻拂过我的脸颊,继而牵起我的手,轻柔曼声道:“我可怜的孩子,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竟无处倾诉,还是先随我进殿吧。”

  似毫无意识般,任由她牵我走进宫殿。

  殿内装饰异常奢华,只是年长日久,岁月早已黯淡了原本的光华。

  将我安置于琉璃玳瑁梳妆台前,那女子轻柔地取下我发髻中的珍珠金莲钗,叹道:“瞧折磨的,连发髻都乱了,还是我给你重新梳梳。”

  长发解开,倾泻而落,那女子手执象牙磨玉梳,穿梭在我的黑发之中。

  略略稳住心神,我清声问道:“这是哪儿?宫中从未听闻。”

  那女子轻挑一笑:“章华宫,多年以前也是皇宫大殿。”

  “章华宫?”我一怔,随后似笑非笑:“那你就是废太妃拓拨月,十年前夺位失败,遭终生幽禁。”

  拓拨月长眉一挑,既不否认也不点头,却是转移话题,含笑赞道:“果真聪明,上官扶柳,竟能穿过梨落阵。”

  “梨落阵?”我略皱柳眉,疑道:“宫中怎么会有梨落阵?而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上官扶柳?”

  “梨落阵乃是二十年前无双公子朱泓所布,无双公子阵法奇绝,当年为了方便出入,特意留出一条生路。十年前皇甫朔封住生门,就再无人可以硬闯进入。而你,是十年来的第一个人。”

  梨落阵何等高深阵法,在八卦诸多阵法中位列三大阵法之一,威力岂可小觑,皇宫中无人可破阵应是正常之事。而我,却在刚才奔跑之时无意闯阵,但因为我早已将梨落阵熟记于心,自然而然地就顺阵势而动,闯进了梨落阵中的章华宫。

  拓拨月雪白柔荑挑起我的一缕长发,眼波媚横,红唇娇翘,笑道:“至于知道你是上官扶柳,难道以你的七窍玲珑心看不出吗?”她眉间的朱砂痣晕红,手指滑过我的脸,轻抬起我的下巴,叹道:“这张脸与柳依依真像。”

  非常厌恶现在的姿势,我一沉眉,拍掉颔下的纤长手指。

  拓拨月顺势坐在了梳妆台上,低眉含笑,欣赏着她那红莲般的酡红丹蔻,懒懒地轻讽道:“我倒错了,你本与柳依依不同,若她有了你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此。”

  我横眉冷对那张妖冶笑脸,不言不语。

  就是这位明媚妖魅的拓拨公主夺走了柳依依的幸福。小时候,柳依依曾千百遍在我耳边诉说过的,那噶然而止的爱情,她的幸福终止于上官毅之与拓拨月的相遇。

  虽然不知当年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与谁才是真心相爱。但柳依依毕竟与我生活十年,所以在这场爱情争夺战中,从一开始我就偏向了柳依依。

  很明显我并不喜欢拓拨月。

  拓拨月倒不在意,依旧娇笑望着我,裹着酒红轻容的手肘好似无意般,敲击一下梳妆台上凸起的琉璃牡丹。铛地一声呜哑,弹出一方黑红暗格。

  暗格内华光流连,明艳不可视。

  璀璨黄金新月弯弯,醉红玛瑙碎如血,神秘,魅惑,就是胭脂碎。

  从未想过,竟还能重见胭脂碎,我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压抑着沉下心,我一扬柳眉,对上拓拨月的深邃黑瞳,清声道:“我前世今生容貌已变,你如何确定我就是胭脂碎倒转时空带来之人?”

  拓拨阳虔诚地望着胭脂碎,正色道:“凡是与胭脂碎有缘之人,可使簪上血珠变得晶莹剔透。”

  醉红玛瑙果真折射出七彩光芒,晶莹剔透。

  疑云绕我心头已经久久,便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入西华?”

  “因为我需要你的力量。”拓拨月一字一顿。

  甚寒(六)

  我轻嗤冷笑:“你既然拥有胭脂碎,又何需我这个异世中的一抹游魂?”

  拓拨月皱眉坦言:“我并不知道你是那一世的人,或许是先秦,或许是盛汉,抑或是不可知的未来,但你与胭脂碎有缘,可以随胭脂碎穿越时空来到西华,而我需要你的到来,来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

  “二十年前,我沐斋三日,诚心向神圣的昆仑神占卜。昆仑神托梦告诉了我将来之事。那真是恐怖的画面,我们伟大的拓拨消失了,惨壮之极。”

  “思索半月,我重下决心铤而走险,施血咒,将你拖入西华,期望可以改变未来。其实,你也不用害怕,你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因为你的闯入,就已经是改变了原来世界的走向。呵呵,即使是一颗沙粒的变动,也会影响全局,更何况是添加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眼角余光一瞥,我淡道:“改变了吗?”

  “时间未到,不知昆仑神能让我改变未来吗?”拓拨月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担忧。

  我轻叹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本来只当是往西华投了一颗石头的,没有为你备下特殊任务。”拓拨月掩嘴一笑:“不过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胭脂碎为我挑了一个聪明人。”她如鱼般灵活地滑下梳妆台,凑到我的耳畔,吹气如兰:“扶柳,让我离开这个禁宫。”

  顿时我哑然,你,拓拨月费尽千辛万苦,难道就仅仅是让我带你离开章华宫而已?

  拓拨月笑靥如花:“你猜的不错,它并不简单,我要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离开章华宫,我要继续完成十年前未完成之事。”

  我心一惊,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了。她想名正言顺出禁宫,皇甫朔就必须死;她想完成十年前之事,重新登上权力巅峰。我冷声道:“恐怕要让太妃失望了,扶柳没有这个能力。”

  拓拨月轻移莲步已到我身后,开始替我挽起长发:“扶柳你可以的。现在朝中文武激斗,只有你才可以穿梭于两方之间,利用他们,制造混乱,从中夺取实权。当你大权在握时,岂不是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地离开章华宫。”

  满头青丝已被整齐挽起:“你看看,胭脂碎多适合你啊!”

  多年之后,胭脂碎又一次锁住了我的长发。

  我回眸淡笑,轻声询问,带着一丝威迫:“你将胭脂碎给我,难道不怕我利用它回去吗?”

  拓拨月自信道:“不会,你是走不掉的。胭脂碎只能应血咒启动,而你不会!”

  “是吗?我想试一试呢。”我眼波半转,挑眉扬声。

  洛夫人,洛夫人,一声声的从梨树林外清晰传入。

  拓拨月邪魅诡笑:“洛夫人,至少你现在是不会试的。”

  平淡的一声洛夫人,在我耳中竟似讥笑嘲讽。

  紧握双拳,一摇头,将脑中一幕强行抛开,我咬碎银牙,倔强起身,迎向殿外明月大步而行。

  拓拨月横卧贵妃榻,媚眼如丝,叹道:“其实啊,有时亲眼所见并非事实。”

  脚步略滞,我微沉手肘,十指紧扣,怅然闭眼。

  是啊,我也知,有时亲眼所见并非事实,可映入眼帘的事岂能视而不见。我非圣人,当然做不到无情无欲,又怎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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