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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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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落下,林宝儿闷哼一声,随即到地。泓先生叹道:“自古多有互为欣赏的敌人,少有心意相通的朋友啊!” “快走吧,我只用了两层的力将她打晕,待她醒来时我们就难得离开了。”泓先生边说边带着我走出帐篷。 仲夏草原之夜,星月洒下温柔的光辉,浅风拂过茂茂长草,在一片银色光晕之下,荡漾出层层银白波浪。就在这静谧之时,洛谦从容转身,一身白衫反射着淡淡月光,如墨发丝如锦缎般飞扬在空中,嘴角勾完美弧度,散发暖暖笑意:“私话说完了。”透着慵懒的微哑声音就这样的飘散在盛夏月夜中。 “倒是让洛相久等了。”泓先生冷冷回道:“既然洛相等不及了,就请处理掉这些碍眼的大块头。” 对于泓先生的冷淡,洛谦好像并不在乎,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微笑,不缓不慢抬起手,手指间是削尖的木片:“还请无双公子指教一二。” 木片激飞,撞向各个方向的拓跋士兵,数声闷哼后,高壮的身影纷纷倒下。今夜是拓跋的拜火节,大多数人都在篝火边庆祝,只有少量的人还在守卫。 泓先生眼眸微眯:“看来洛相竟骗住了拓跋阳,让他相信你被无相大印掌震伤五脏,至今仍是咳血不止,所以拓跋阳才放松警惕!” “差不多。”洛谦浅笑回首。 曲折宛转出了王庭,踏上草原的柔嫩青草,发出细微响声。 我微眯起眼,瞧着不远处的前方,一轮满月,点点繁星,三匹骏马。 “丫头,跟我来。”泓先生牵着一匹枣红骏马,走到离洛谦大约有十丈远的地方才止步,回身对我低声道:“丫头,既然你们尚无夫妻之实,回到西华后就立即解除关系。若那上官老匹夫再逼迫于你,丫头就告诉先生,先生定会为你撑腰,去找上官老贼算账。” 没想到泓先生清雅脱俗之人也能讲出这等诨话,上官老贼如此流利地脱口而出,我不禁抿嘴一笑道:“倘若扶柳受欺侮了,定会第一时间找先生撒娇的。” 泓先生却是淡眉微皱:“丫头,莫要再当作说笑话了。要将先生离别前的这番叮嘱记到心坎里。” 离别?我一怔,止住笑意:“难道先生不与扶柳同回西华吗?” 泓先生眼眸一闪,散发出的宁和光芒取代了以往的忧郁:“那夜在山坡之巅,突然醒悟,也算是小有悟道了。天地万物自有定数,不容我们刻意改变。若是真有那改变天地的神物胭脂碎,胭脂碎真的转移了星辰,那也是顺应了天意,我等凡人岂可强求。” “既不在意胭脂碎,留拓跋与回西华又有何区别呢?在以前漂泊的日子里,我曾听西域商人说过,西方的大食国有一种不同与中原的术数,唤作占星术,堪比易经。我也想去游历一番,见识一下番邦术数。” 泓先生原本是个极痴情之人,数十年来相伴柳依依左右,这一路坎坷饱受痴情之苦。他若能放开心中情结,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思及此,我欣然一笑道:“先生到大食国学成占星术,可一定要回来让扶柳见识一番。” 我哪里是想让泓先生教我占星术,就是现在我都可以立即告诉先生十二星座之事。其实我只是想日后还可再见上泓先生一面,虽然我与泓先生仅相处短短几年,但比之上官毅之,我与先生恐怕更像父女。 泓先生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便怅然叹道:“丫头,有缘自会再见的。还有那洛谦城府极深,若日后相处,你怕是会吃苦不少。听先生一句话,不如趁现在了段关系,以免将来徒惹伤心。” 我勾了勾唇角,徒然薄笑,若情丝是一挥剑就能斩断的,它就不是情丝了。 泓先生极快地翻身上马,未留下任何时间让我说一声道别,就仅留下一滚尘土。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泓先生不再寂寥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禁莞尔一笑。在银华的月光下,我看到了,泓先生留下的晶莹液体,洒落半空,虽只有寥寥几滴,却已足够。正如泓先生心中有娘,那娘也许就在伴着泓先生漂泊天涯。我记着泓先生,那离别与相见又有何区别呢? 望了一眼已小的模糊不可辨认的背影,我缓然转身,浅笑着走向洛谦:“泓先生脾气古怪,你莫要在意。” 洛谦温和笑言:“你也莫要在意,日后总有相逢的一天。” 我笑了笑,走到马边。泓先生心思缜密,挑得都是可跑千里的良驹,且配好众多物件,大至遮蔽风沙的斗笠,小到清水干粮一一俱全,甚至连马掌也用柔软羊皮包起。这样虽然不能安全消除马掌印,但也能缓一下拓跋阳的追踪速度,赢得时间返回西华。 我深吸气,手脚并用地跨上马。虽说姿势极为不雅,但经过努力也终是骑上了马背,望着天边明月,我略带豪气道:“策马而行,我倒要看一下你拓跋阳,怎能奈何于我!” 顿时一阵清朗笑声响起,我侧头看去。洛谦虽是满脸笑意,却是狐疑问道:“世代大将上官家中也有人如此上马?扶柳,你会骑马吗?” 我立即狠狠地瞪了洛谦一眼,可心中的确是底气不足。我长久居住在江南西泠柳庄中,从未练习骑射,只是小时候在长安将军府时跟着哥粗浅学过几日。 可我性子倔强,岂肯轻易低头,当下一挥马鞭,奔驰而出,还不忘回了洛谦一句:“时日不早,若洛大人想留下来为拓跋效力,那扶柳就先行告辞了。” 随后一连数日策马快行,穿越漠漠草原,抵到喀什沙漠边缘。 这些天我虽骑术不精,但好在以前跟着哥学过几日,也有点儿底子,再加上洛谦从旁指点一二,所以也算是策马而行了。 喀什大沙漠绵延数千里,万里风沙,实乃人类的禁区。除了军队与商人,很少有人会横穿喀什沙漠。但如今情势所迫,我与洛谦为摆脱拓跋阳的追捕,不得不涉险进入这变幻莫测的沙漠。 洛谦的一袭白衣早已沾满尘土,变成了淡黄长衫。连日奔波,他已不似往日俊雅,满脸疲惫之态憔悴之色,只是唇边的淡淡笑意从未消失。我亦淡然一笑,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风沙摧残,指不定脸上横生了几条皱纹。 刚进沙漠十里,天色就变得极暗,周围风啸声四起,阵阵狂风吹得黄沙漫天,根本已睁不开眼。 “快下马,莫要让风沙迷了眼。”突然手腕一紧,我已被洛谦拉下马,接着就被按趴在沙漠之上。“遇上沙漠风暴了,虽然猛烈危险,但只要伏在地面上……” 风啸声越来越大,似隐隐含着雷鸣之声,洛谦后面的话也就被狂风啸声盖住,听不清楚了。不过我倒也知道,遇上风暴的最佳方法乃是趴于地面,因为暴风对地面的冲击力是最小的,所以我趴在沙漠之上,一动不动。 这沙漠中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刻钟便风平浪静了。 感觉狂风已过,我才微微抬头,便瞧见身旁的洛谦也同我一般,趴在沙漠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黄沙。 此时晴空初露,太阳亦从乌云之中拨出。我缓缓起身,拍落一身黄沙。洛谦也已起身,坐在沙漠之上,嘴角挂着一缕笑,不知是喜是悲:“也算幸运,没有卷入狂风也没深埋黄沙,只是马儿不见了。” 我不禁噫了一声,这才发觉,狂风过后两匹坐骑不见了踪影。若无马,假设幸运或许我们还可徒步回平罗,但没有了马上所负的干粮与清水,则是寸步难行。更重要的是泓先生所给的西域地图也放在了马上,茫茫沙漠,没了地图,如同坠入地狱。 我不由心头焦急,迈步小跑到沙丘之上,眺望四周,希翼可以发现马儿的踪影。可却是沙丘壑壑,一望无际,似乎天地之间除了这漫天黄沙再别无它物。顿时心中涌上一股颤心的恐惧,这苍凉荒漠中不知掩埋了多少白骨,难道我也将埋骨于此? “马儿自然会被狂风惊得奔走的。”洛谦不知何时也上了沙丘,站在我的身后俯览大漠,说话平淡,就像一位江南士子谈论烟雨美景般风轻云淡,一股安宁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慢慢地绕住了我。“不如我们边走边找吧?或许还能碰上一支商队,这样多了一些人同行,不似两人般孤单了。”明知他话中只是安慰,哪有这般好运气可以遇到商队?但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平静下来了,不像方才般急躁。 一阵清风拂面,洛谦迎风而行,衣袪飘飘,真似飞仙般,我不禁跟着他走向沙漠深处。 盛夏沙漠,骄阳似火,帜热的阳光恰似一把把炎热利刀刺入我的皮肤,刺痛难耐。可我知道我必须咬牙挺住,因为我要活下去。人一旦遇上生死关头,求生本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变得坚韧无比。 已经在这寸草不生的喀什沙漠走了一天一夜,却未尽滴水滴米,现在我仅凭一丝意志,强迈着步子跟着洛谦。 太阳真毒,不过阳光却十分漂亮,五颜六色,流光溢彩,迷幻着我的眼,呼吸越来越沉重了,为何现在吸一口气都这般艰难?为什么我听不到洛谦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了? 眼前全是一遍金黄之色,绚烂极点,可我实在是累极了,只想休息一下,就只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恍惚间我闭上了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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