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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撇头相望,原是洛谦拉住了我的手,他轻笑道:“人潮拥挤,逆行是很容易被撞伤的,跟着人群走便会没事的。”

  我浅笑点头,随着洛谦与人群缓缓而动。

  洛谦的手干燥而温暖,掌心及指尖磨有薄润的细茧,走动时微摆手腕,便滑过我冰凉的手心。

  喧嚣的人群中,我与洛谦都没说话,只是牵着手,淡然笑着,顺着人群徐徐前行。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松手,怕是人潮再度拥挤;我也没有刻意抽回,怕是为了那寒夜中掌心的温暖。

  人群很快将我们带到一个宽广的圆场,场中央搭有高台,但是距离太远,瞧得不太真切。时间缓流,烟花不停绽放,人也越聚越多,后面的人不断推搡,竟将我与洛谦挤到了高台前方。

  这时,我方仔细打量起高台来,轻纱曼布,瑰丽花灯,好一个奢华舞台。高台右侧矗有三丈高的立杆,杆下垂有一串连环红花灯,灯上贴有金字,伊水坊三字正映着火红烛光,闪闪耀眼。

  我尚未弄清何事,一名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就登上了台子,她浓妆艳抹,脸上涂有半寸的脂粉,倒叫人瞧不出真实面目。裙色艳丽,随风轻摆,似瑰红月季,中年妇女对着台下抛了个媚眼,便开口笑言:“哎哟哟,大伙儿可真捧场啊,来了这多人,玉娘先代表伊水坊谢过大家了。想必大伙都听过消息了,真实非常幸运啊,今年伊水坊将发布新裳的舞台放在了咱们平罗……”那叫玉娘的中年妇女虽然面妆画得夸张,可声音却是清亮,说起话来,如唱曲般拿着调,悠扬轻快,余音袅袅。

  台上讲得热闹,台下亦不含糊。

  “白大婶,今年伊水坊怎么会把这等重要的场子摆在平罗啊?以前不全是在长安、余杭吗?”

  “这些天没去巷尾的王婆家,不知道了吧?今年的伊水坊全由柳二小姐一手掌控,其他小姐都忙着别的事呢?”

  “柳二小姐当家,与场子在平罗有什么关系啊?”

  “净守着你家男人吧,连柳二小姐嫁到破弩堡,做了堡主夫人都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

  忽地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连台上的玉娘也止了音。高台中的轻纱缓缓打开,一群妙龄少女从中摇弋步出,一步一婀娜,纤腰细摆,款款风情。

  台下顿时一片抽气之声,我瞧着也不禁目惊口呆。

  少女们一律长裤衬衫,腰间系着各式编织腰带,领口点缀几朵鲜怒绢花,长发全部干净利落的挽成一个简单发髻,然后仅斜插一枚碧玉簪子。不可否认,这身打扮的确优雅出众,但是用现代的审美眼光,可放在这里,古代的西华,就叫做伤风败俗了。

  台角的玉娘仍继续高亢叫道:“今年伊水坊的穿衣主题就是——摆脱裙子的束缚!”估计被开场吓得灵魂出窍的人们现在才回了神,这才有了一点反应,掌声稀稀拉拉,响应者寥寥无几。

  我无奈轻叹,看来今年是不能指望伊水坊能赚银子了,只要不赔老本,便是好的。

  台中玉娘也明白冷了场,想活跃一下气氛,便笑道:“刚才柳二小姐送来一盏花灯。如果在场的哪位能猜出灯谜,就可以获得伊水坊的精美礼品一份!好了,我要点人上台了,想猜谜的请举手示意,”

  玉娘随后扭着腰肢在台上绕了一圈,然后走到我们这边台前,指着洛谦笑道:“也请这对金童玉女上来试一下!”

  我瞧着她脸上的厚粉簌簌下落,在昏黄灯光反射中,但真有白雪茫茫的气势,只不过更像厨房的面粉团子,我不禁笑出了声。

  洛谦有些疑惑,笑问:“有什么可开心的吗?何不说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斜望洛谦,眨巴着眼,笑得惬意,轻声道:“只是觉得这位婶子有学问,竟想的出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但洛大人也是精通养生之道的,能掩盖住原本的金父玉女。”

  洛谦唇角的笑容瞬时凝固了,我笑得益发惬意。

  洛谦很快便恢复常态,扬起长眉,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叹道;“那也只能说是老夫少妻。”

  顿时两人换了表情,我的脸僵住,趁着此时,洛谦拉我上了高台。

  台中站有一排人,玉娘从一盏精致花灯中取出一张纸条,扬声念道:“柳二小姐出的谜面是……”玉娘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大颗的汗水,流淌下来,将脸上的粉化成了硬块,想来雪君不知又出的什么歪题,玉娘说得有些磕绊:“远看一只狗,近看肉骨头,的确不是狗,也非肉骨头。”

  台上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我轻笑,死丫头出得什么不上台面的灯谜。

  洛谦也是困惑不解,眉头略皱,想到刚才拿他开了一番玩笑,算是补偿吧,我轻声道:“或许鱼与熊掌可兼得。”

  洛谦奇道:“难不成是狗啃肉骨头?”

  玉娘立即如获大赦,笑奔过来,对着洛谦恭维道:“这位公子好学问,谜底就是狗啃肉骨头!”

  一顿爆笑哄然而起,洛谦亦无奈频频摇头。

  玉娘仍笑道:“答对灯谜的礼物,就是伊水坊的新裳一套!”

  笑声似乎更加火暴了。

  我记得,天朔九年,正月十五,圆月挂空。

  在平罗,我牵着洛谦的手,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衣衫,回到官仓小院。

  世上最恼人的便是清梦被搅。

  大清早,一向静谧的官仓小院居然闹如集市,锅碗瓢盆打战似的,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

  “流苏,什么事?弄得跟拆房子似的!”我拉起棉被捂住了头,迷糊间翻身蜷在了床角落。

  人生不如意常十有八九!并不是我希望有一个安静的空间,地球就停止了自转。哐当,暴雷频响。

  被震得不行,我闭着眼撑起身子,含糊一句:“流苏……”

  耳边唯有噪音阵阵,却听不见流苏低沉的话音。

  一个激灵,头脑清醒了大半。我揉开双眼,抓起木搭子上的小袄,胡乱裹上身,就冲到了院子里。流苏从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十丈以外,除非是遇上了紧急情况,或者是危险……

  危险!毕竟是在皇土,他皇甫朔有心诛杀,也就不会吝啬多杀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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