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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学得累了,也会拉上流苏和碧衫,换上男装,在长安城内游玩。起初碧衫胆子小,极力劝阻我不要出府。但见几次出门都相安无事,胆子也就渐渐大了,况且碧衫也是好玩之人,到后来,无聊之时,还会游说我出府逛逛。

  读书学习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又到年末,我勉力弄清了泓先生书中的天权五阵,却似乎领悟不到天权之阵的精髓,老是觉得五阵相互冲突,根本无法融合。自己也不太勉强,想那武乡侯何等高人,我这种普通人,没有天赋罢了。

  “碧衫,闷在府里一个月了,我们今日出去透透气。”我合书笑道。

  碧衫一听来了精神,快速地翻出我与流苏的男装,欢快笑道:“再过几日便是新年,大街上热闹得紧。等到老爷和少爷回府,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片刻之后,我们就从后门出了府,像是姐姐带着两个弟弟上街游玩,只是其中一个弟弟不怎么乐意就是了。

  今日长安玄武大街上更胜往日喧闹,人们脸上大都喜气洋洋。

  “柳弟弟,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去吃德胜斋的烤羊肉吧?那羊肉又香又酥……”碧衫又开始滔滔不绝。

  “那就去吧。”我打断碧衫的话,再让她这样说下去,就要站在玄武大街上流口水了。

  到德胜斋二楼找个临窗位置坐下,碧衫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的点起菜来了,我从窗外望去,玄武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突得冲出一队皇宫侍卫,将人群隔开,留下一条宽敞大道。

  我好奇问道:“小二哥,今天什么日子?大家都喜庆得紧,怎么还有侍卫啊?”

  那小二边倒茶边道:“这位小爷这段日子都待在家中没有出门吧?今儿是皇上带着新册封的皇后娘娘去城郊太庙祭祖,皇上登基一年后,总算是册封了皇后。”

  “皇后是那位娘娘?”我些许紧张地问道。

  “苏皇后啊,长安第一才女!”

  “那真妃娘娘呢?”

  “晋封为贵妃娘娘,有客来了,小的要去忙了,客倌慢用。”

  我木然,心中一丝疼痛,长安的百姓们都争先地一睹皇后风采,可又有谁会记得那如同白莲的深宫女子呢?我虽与真妃只共处一日,但就是忘不了她,有时恍惚间觉得她就是娘,或许是因为她从小跟着娘长大,长久以来也继承了娘的水乡特质,婉约,柔情,同时也继承了娘深藏骨髓的忧伤。

  “苏皇后可是才气纵横,当年评点天下士子文章,字字珠玑,令无数男子折眉呢!”碧衫忽然插入一句,口气艳羡。

  数声叮铃响音,几枚棋子从隔间滚了出来。

  “公子,小店可曾有什么招待不周?”小二惶恐地走上前去。

  “没什么,我想静一下,你们不必进来了。”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厚锦帘子传出,极冷漠。

  小二脸皮一僵,对我们打了个手势,请下楼。

  碧衫嘴一瘪,看样子就要骂人了。我掩了她的嘴,轻声道:“楼下更热闹些。”强拉了碧衫下楼。京城天子脚下,贵重的人太多,忍一忍,少一事总是好的。

  在楼下草草吃完,不等帝后出巡,便回了府,晚上,我辗转难眠。

  自从守夜,我偷听得爹与真妃的那段话后,就开始刻意的强迫自己忘记那夜,逃避地不去揣测他们话中的深意。

  那扶柳,以后呢?

  扶柳……亦不例外……

  现在脑子里不断地回响起这两句话。

  以前,认为真妃当上皇后,母仪天下,我也不必卷入政治权谋,是故,一年来,总以读书来回避着我极有可能的政治人生。可如今用于伪装的幻象也被绝情地打破了。其实我早该懂的,自我踏入大将军府的那天起,就成为了一个地位崇高的玻璃娃娃,等着接受政治的摆弄。

  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我要主动改变,争夺我的自由,掌握我的人生。我松开紧握的拳,推开门来,外面飘起小雪,我衣衫单薄地坐在池塘旁的凉亭里思索着。

  北方冬日深夜的寒风我是禁受不住的,果然,第二日就发起高烧,全身红烫,惊得碧衫直哭着去找管家,管家也不敢耽搁片刻,立即请来京城最好的大夫。

  午后,我喝过药汤,仍不见退烧,只觉更加晕眩,便沉沉睡去。

  待醒来,已是傍晚,额头上敷着一方帕子,冰冰凉凉很是受用。我微微一转身,却看见哥,站在床边,在盛水的铜盆里清洗着丝帕。

  一年不见,哥变得黝黑,也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隐隐地透出一股霸气,想来是塞外风沙磨砺而成。

  我仍有些头痛,努力地扬起嘴角,笑道:“哥怎么提前回府了?”

  “丫头还笑得出来,年岁也不小了,也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竟病成这样。”哥口气虽有些责备,可眼中却透着宠溺,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道:“还好烧退了,不似方才滚烫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新年正月里,我的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只是再也没有发过高烧。明日,爹与哥就要回驻边疆,今日我的风寒又犯了,不停地咳嗽。请来京城名医为我把脉,片刻,那名医对爹说:“将军,小姐身子本就弱,上次风寒入侵,至今尚未完全康复,得好生调养才行。”

  我躺在床上,轻声道:“爹,扶柳觉得长安寒气太重,禁受不住,想回江南比较暖和。”

  爹目光锐利,直盯着我,未作回答。我不禁又咳嗽两声,这时,那大夫却道:“想是小姐从小在南方住惯了,受不得北方严寒,才会染上如此重的风寒。依老夫看,想要全愈,仅靠汤药是不够的,江南阳气重,应可根治此病。”

  “好吧,”爹总算是开了口,“那就回西泠柳庄安心养病。”

  第四章 桃花岛

  虽然碧衫丫头不愿我离去,还大哭了好几回,但正月刚过我还是离开了大将军府。一路南下,我每日按时喝汤药,风寒也就渐好了。待抵达余杭时,已是阳春三月,西湖边的垂柳吐露新芽,嫩绿嫩绿的,煞是好看。

  我刚踏入西泠柳庄,她们三人就把我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扶柳,长安好玩吗?你可真爽啊,出去免费旅游一趟。”首先出声的自然是雪君。

  “扶柳,身子好没?我给你检查一下吧。”雨蕉两根手指已搭上我的脉,“嗯,好的差不多了。还有,扶柳,你爹究竟是谁?怎能这般匆忙地强行带你走呢?”

  我稍愣住,难道她们都不知道上官毅之吗?暂且顺水推舟吧,我也不想让她们知道我乃西华大将军之女,指不定哪天她们心血来潮,要我带她们参观皇宫,又该如何?

  “哦,这次北上长安,终于知道自己姓啥了,上官,上官扶柳,以后可要叫我上官小姐了。”我避重就轻地说:“爹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怕是官位不小吧?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官兵护送你们北上?”霜铃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不过我早有准备,“只是一名嫖姚校尉而已,年俸才三百五十两,那日来的官兵都是他的部下,自然就多了。”霜铃的洞察力自是很强,可她对军衔怕是知之甚少,分不清将军校尉差别有多大。果然,霜铃不再发问,算是蒙混过关。

  与他们吃过晚饭后,我便径直去了柳义柏的书房。书房很大,里面堆满帐册,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悬挂在梁,房内亮若白昼。

  我走上前,对柳义柏福了福身,道:“舅舅,扶柳日后住在西泠柳庄,还要麻烦舅舅了。”

  “谈何麻烦?难道对舅舅也分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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