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 上页 下页
四三


  “你怎么知道我来并州?”她好奇地问。

  他笑起来,“你知道南宫是并州的第几号人物?连郡官也敬他,郡府里都有他的人,他的消息自然最灵。”

  “明日你要走了吗?”她有点遗憾。见过他后,她自然也要回京城的。

  他默然不语。过了片刻,才说:“家父要我回去。”

  停了会儿,他又宽慰地笑道:“能在这里见到你,老天对我不薄,我也可以安心地回去。以前还在想着,这一年里,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真怕你忘了我。”

  “我是这样的人吗?”穿针扑闪着眼睛看他,嘴角漾起调皮的笑。

  “你不是。”他摇摇头,又不经意地加了一句,“我也不是。”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不知名处。

  “对不住,我还没找到玉帛的下落。”穿针并无歉意道。

  “不要紧。”他缓缓说道,眼神平和,“只是块布而已。”

  他愈不在意,穿针心里的歉意愈深,她含笑道:“我再想办法。”

  静窦寺内穹顶与塔檐重叠,甚为雄伟,壁影楼殿的人物,刻得无不精妙,栩栩如生。穿针跪在观音菩萨前,合十双手祷告一番。

  她转首,夜秋睿如绷紧的弓弦站在殿门旁,脸被殿内佛光烙上一层粉似的,没有了先前的笑意。穿针不由问道:“怎么啦?”

  若有所思的夜秋睿微微震了震,踱了过来,“南宫在前面叫我,有点事。”

  “那你去吧,等会儿我去找你。”穿针催促他。

  他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穿针在殿内沉吟片刻,想着夜秋睿方才的表情,有点不放心地走出了佛殿。

  下了殿阶,沿着栏杆,穿针走向边廊,刚走几步,发现南宫大官人和夜秋睿两个人站在殿墙角,夜秋睿垂着首,南宫大官人背负着手,满脸生气的样子。

  穿针急忙闪到了墙的另一边,悄悄侧耳过去,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你今日不回家,是为了约她见面吧?”南宫大官人声音沉沉的。

  “见过她后,我今晚即刻动身。”夜秋睿回答道。

  “睿弟,不是我多管闲事,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你怎么偏偏看上她了?男人以孝为先,伯父身体突感不适,伯母急着催你回去,你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还在静窦寺跟一名晋王妃子谈论风花雪月!”

  南宫大官人的言语有了严厉。

  “今日我陪你去,越早越好。伯父这样,我做侄子的理应尽点孝心。”南宫继续说。

  夜秋睿似在沉默,片刻后说道:“等会儿见到她,请勿提起我父亲生病的事。”

  “知道了。说到底伯父是为了那块玉帛,积郁成疾啊。”南宫感慨道。

  穿针的双脚灌铅似的重,挪不动分毫,心里更是沉重万分。

  “你出了寺门一直骑马往前走,不要回头,不然那两人会起疑心的。”

  “明白了。”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被她迷昏了头,竟然带着晋王的妃子……没有不透风的墙,晋王对她起了疑心,你未必会没事,她却一定活不成。”

  穿针闻言心惊肉跳,不由攥紧了双拳。她回了身,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佛殿走去。

  “穿针。”

  她回头,夜秋睿在后面叫她。

  穿针身体陡然一晃,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一层水雾难以遏制地弥漫上了眼睛。

  “你们说完话了?”她弱弱地笑了笑,垂下了首,不敢迎视夜秋睿的目光。

  夜秋睿站在她面前细细地端详她,柔声问道:“怎么啦?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一大滴的泪水霎时从穿针的眼里流淌而出。

  夜秋睿不再言语,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寺内一带花墙边。透过镂空的雕花空格,他朝外眺望了一下,然后指点给穿针看。

  顺着夜秋睿的手指望去,寺外一石塔旁斜靠着两名着蓑笠蓑衣的人,他们看似空闲,双眼却时不时地往寺门张望着。

  “你来的时候,他们在后面已经盯上了,幸好被南宫发现,不然我真的要害了你。”

  穿针脸色发白,默然无语。

  原来,肖彦是怀疑她的!

  她想起他走进荔香院的卧房,环视四周,干净的眉目间眼神柔和,对她说:“去了早点回来。”

  她以为那是句温存体贴的话,当时她心存感激,望一眼相伴而立的他,想着所谓的平淡温暖的美满夫妻就是如此吧,于是朝着他笑了笑。

  谁会料到,那言外之意竟是一句惊心的警告!

  或者,有朝一日,那些不堪的言辞会朝她涌来。不贞,不忠,甚至更为污浊的词句,毫不留情地将她掳上道德礼教的祭坛。

  而他,冷冷一笑,眼眸一定如一刃刀锋。在他眼里,谁都必须听从他的法则,不得超越他设定的底线。这尘世何曾被他放在眼里?只有他不容别人,岂容别人负他?

  她蹙眉,停止了冥想。心似三九天的荒寒凄凉,不想也罢,不想也罢。

  她站在寺外,借着荡荡天光,望着山门外的动静。所有一切尽在无言,他这一去,竟是不能回头相望。而她,只能在那一抹白色身影消失以后,坐上自己的马车,任那两名蓑衣人沿路远随,回家。

  雨歇了,阳光漫漫洒下一丝温情。飒飒西风卷起树叶,枝头上鲜润丰泽的水珠尚未落尽,在风里将滴未滴。她想起与夜秋睿之间飘忽不定的见面,有一种任凭风吹的无力。

  她黯然地叹了口气。

  从静窦寺回来,她在韩岭村一待又是三日。

  对引线,她也没有了以前的套近乎,甚至懒得跟她说话。引线到底憋不住了,穿针怪异的沉默反让她心虚,想叫姐,又不敢叫,只好远远地看了看她。

  龚母开始催她了,“针儿,家里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府里没限定日期,在家多陪陪娘,不是更好?”穿针笑道,“女儿可不想做泼出去的水,没有回头路。”

  能拖几日算几日。每每从樟树下张望那片柳荫,看那两个行迹时隐时现的影子,她就促狭地冷笑。想跟踪自己的行迹?那就让他们日日待在那儿,最好来场狂雨轰雷,岂不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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