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 上页 下页
一七


  穿针不再做声,回头收拾包袱去了。

  陈徽妃进来时,穿针把几件贴身换洗的衣服叠好了,等着一名跟着进来的嬷嬷查看过目,然后用青布包了,小心地卷了那叠画样,朝着陈徽妃垂首叩拜。

  “府里才这几个人,就闹翻天了。”陈徽妃居高临下,语气大为不满,“你是皇上赐给王爷的,自然就是王爷的人。我朝历代有哪个侍姬可随意进出主人的屋子的?真没料到在你身上破了例。你可记住了,那是王爷怜悯你。”

  穿针又低言谢了。

  陈徽妃缓步走到木漆箱子旁,随手打开,声音中带了惊讶,“那些鞋子呢?”

  “回娘娘,奴婢将它们放在西院的梨树下了。”穿针老实回答。

  “西院?你去过西院?”陈徽妃变了脸色。

  “奴婢有夜做梦,有位女子托梦给奴婢,要奴婢将箱子里的鞋子放到那边去。奴婢照言做了,娘娘若觉不妥,奴婢这就把它们取回来。”

  “不,不必。”陈徽妃连连摆手。

  半晌,穿针偷眼望去,陈徽妃失神地想着什么,过了良久,才似轻言呢喃了一句:“扔了也好,没人穿得进去的……”

  已是四月天,屋子里有了晴热。陈徽妃瞟了她一眼,拿手绢微微揩拭了粉脸,唤道:“叫车夫在偏门等着,送珉姬回并州。”

  穿针提着包袱,随嬷嬷慢慢走出了荔香院。

  抬眼看周围,各处亭台楼阁笼罩在虚浮冥蒙的光辉里,草花茁壮蔓延,风动花香满庭芳。此时太阳偏向西天,微风拂来,滟滟地迎上她的衣带裙角。

  想着西院里缥缈的紫色身影,景辛宫布满蜘蛛网的檐角,她不由得淡淡笑了。

  冷霜儿也好,肖彦也好,都与自己无关。

  只要回家,就好。

  陈徽妃略带讽刺的声音拂拂而来,“乡下人家就这样,银子拿到手,就寻死觅活的,好像咱王府虐待人家似的……”

  偏门开了,一辆落帘的马车停在外面,马车夫正无聊地甩动着响鞭。

  “珉姬姑娘。”穿针刚一上车,茱樱从门内跑出来,将两个烙好的煎饼塞在她的怀里,“秋荷姐想法子搞来了这些,你在路上就不会饿了。”

  穿针感激地望着茱樱,满含泪光,将手抚在茱樱的头发上。

  轻轻落了帘,在一个风细柳斜的黄昏,穿针离开了晋王府。几件随身衣服,一卷画样,淡然而去……

  卷二 禁门宫树月痕过

  穿紫色锦衣的冷霜儿穿过木窗,盈盈落在穿针的床前。风吹乱了她长长的发丝,将她的身躯吹成一痕纤弱的影子。她拢着眉头,静静地看着穿针,眼里划过一缕忧伤。

  穿针回到韩岭村正是早晨。道路两边垂柳依依,池塘依然水波清碧,此地的村上人家,都是家家门庭绿荫浓郁。和风吹送,一股股熟悉又亲切的草泥味幽幽扑入鼻间。

  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穿针沿着爬满青苔的台阶往上走,远远地望见了自己家的院墙。墙边已经爬满了葱翠的藤蔓,在满目的翠色中,皎洁如玉的小花点缀其中,繁繁纷纷,层叠葳蕤。

  在晨时澄澈而透明的阳光下,穿针首先看到了妹妹引线。她正从家里出来,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拿了手中的木梳,懒洋洋地卷起长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满脸舒适惬意的神色。

  引线不经意地抬头,脚步蓦地停住了,嘴巴半张着。

  穿针含笑叫唤她:“线儿。”

  引线惊骇地看着她,像见了鬼似的,回身便往家里跑,边跑边喊:“娘!娘!……”

  韩岭村的人是被龚父的打骂声吸引过去的,不大工夫,龚家门外聚拢了许多人。龚父的斥骂声正时断时续地从里面传来,间杂着龚母嘤嘤的哭求声。人们朝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家的穿针从王府回来了,听说是晋王玩腻了,放她回家。”

  “真作孽。人家过去时好歹还是黄花闺女,这一回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龚家这回亏大了。”

  “亏什么?龚老二可是收了五百两银子呢。这五百两咱可是一辈子都挣不来!龚老二是生气,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又回来了。亏是亏穿针这闺女,长得有模有样的,这辈子就毁了。”

  “总比老死在那里好吧?听说很多女子去了宫里,到死还见不到君王面呢。晋王放她回来,算是宽厚仁慈了。”

  “走吧走吧,别多管闲事了。让那龚老二听见,跑出来把怒气都泼在你身上,麻烦就大了。”

  人们小声议论着,陆续散了。

  穿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半褪了身上的罗衣,雪白的臂膀上大块的淤青,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就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龚父这一把木凳扔过来,差点要了她的命。幸好她避得快,臂膀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暴怒的龚父还想拿东西抽她,被龚母在后面死命拉住了。

  “针儿虽是回来了,可到底是侍奉过晋王的,那便是晋王的人了。你这样打了她,一旦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龚母这回哭得有板有眼,生生把龚父吓唬住了。

  龚父虽不再动手,骂声照旧。

  引线嘟着嘴进来,翻弄着橱柜,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重新搬到自己房间里去。

  “线儿,我回来,以为你会很高兴。”穿针的语气虽低婉,却染了深深的伤感,“记得我那天离开,你是哭着叫姐的。”

  引线的动作放缓了,不一会儿抬眼看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怎么会不高兴?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还想着有机会去京城找你呢。”

  穿针闻言露出了微笑。这时庆洛掂了一瓶药膏,从帘外探进头来,“大姐,娘让我拿药膏给你,问你伤得怎样?”

  “去,男孩子别进女人的房间。”引线一把夺了药瓶,就势坐在穿针的面前,将药膏涂在淤青上,用手指轻轻摩娑。

  穿针低着头,凝眸看着引线灿若桃花的脸。十六岁的妹妹有着暗幽如兰的馨香,恰年华丰美,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引线的幸福,就是她今后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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