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 上页 下页
一一


  秋荷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吐了吐舌头跑出去了。

  “我真的太天真,我只想看到他的脸……”穿针颤声喃喃着,“我真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算什么?一个玩物罢了。”

  她忽然哽住,将面庞深深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抽泣着。茱樱的手轻轻地抚住穿针的头发。

  “珉姬姑娘,”茱樱低言,“秋荷人是好,就是嘴快。你别告诉她太多,主母管着你的事,她回去定会禀告的。王爷那边没动静,此事已经过去了。你的病会好的。”

  穿针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手与茱樱相互握了,“帮我倒杯茶,我口渴。”

  茱樱把银茶瓶中的温茶斟出一盏,穿针挣扎着起身饮了两口,只觉满口苦涩。

  “你跟别人不一样,说了半夜的胡话,好得也快。”茱樱笑着收拾完,朝房外走。

  “我说什么胡话了?”穿针忽然问她。茱樱走到屏风处停止了,窘了窘,老实回答道:“你在叫王爷的名字。”

  穿针本就苍白的脸上连仅存的一丝粉红也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说不出口,人颓废地斜在衾被上。

  肖彦。

  穿针的这次弥天大祸除了带给她一场病,荔香院倒热闹起来,她见到了茱樱嘴里的主母——陈徽妃。

  两日后穿针身子大好,有了精神,套上浅蓝细褶的深衣,赤足趿着软屐子,漫步至庭中,暄晒暖阳。忽听一片笑声喧哗,穿透午后的晴光,越垣而来。

  穿针不由走出院子。前方垂花门一阵环佩之声,几名宫女簇拥下走出一个丽人,髻云高拥,鬟凤低垂,丁香色闪缎襦裙,笑盈盈的。此时她含笑迎了一个人进来,那人年纪稍大,髻上簪着的凤头球坠金钗因她袅娜的姿势在慢慢向下坠溜,跟身上朱红珠宝金饰一起闪烁,非常耀眼。

  茱樱慌乱地从卧房跑出来,拉了拉错愣在院中的穿针,“快,主母和雯妃娘娘过来了。”

  穿针这才缓过神,跟着茱樱在屏门下跪地迎接,“奴婢见过陈徽妃娘娘,雯妃娘娘。”

  一只戴着红宝石戒的玉手将她轻轻扶起。穿针抬起头来,年纪稍大的那位站在她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一道神采射将过来,“珉姬将息得大好了?”

  穿针闻言满面绯红。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皇宫或者王府,那里的娘娘们都是矜贵而傲慢的,眼前的陈徽妃这么一问,倒教她不知所措,只是垂着头应诺了。

  看穿针这般样子,陈徽妃轻摇头,朝后面的雯妃说道:“毕竟是乡下人家,没见什么世面,该多调教调教才是。”

  雯妃示意穿针,“娘娘如此好意,你快来谢过。”

  穿针磕头谢了。

  陈徽妃的眼光落在穿针的裙下,见及地的裙摆将软屐子遮住了,便吩咐两边的宫女道:“你们在外等着,本宫和琬玉一块进去。”

  茱樱将调好的茶端进卧房里,见陈徽妃和雯妃并未落座,陈徽妃兀自在里面慢慢地走动,环视着室内的摆设,最后在床边的大木箱面前止了步,弯身将盖子揭了,默默地看了一回,又轻轻地将箱盖合上。

  陈徽妃坐了下来,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朝着默默伫立的穿针说:“你且坐下。”

  穿针一坐下,裙摆撩起,因是赤足,小巧白嫩的双脚呈现在陈徽妃的眼前。陈徽妃抿茶的动作立时停滞了,目光瞬息迷离失神。

  “好小的脚!”坐在陈徽妃旁边的雯妃也发现了,不禁脱口而出。

  穿针对别人说她的脚最是敏感,这回见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脚上,窘迫得面泛红晕,又动弹不得,垂手没有吱声。

  好半晌,陈徽妃移开了目光,不经意地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绣好的白丝罗,端详了一眼,开了口,“是你绣的?”

  穿针老实地应了。陈徽妃点头对雯妃道:“乡下过来的这般文静,却是极少,看她也不像闹事的。”

  雯妃点头称是。陈徽妃便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走到屏风口似是想起什么,对穿针道:“伺候王爷需小心才对。这次王爷还在气头上,本宫帮你去说说。至于王爷何时召你,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穿针并未有好的造化,在陈徽妃回去后的一段日子,晋王没再召她。

  她就像个被随意扔弃的东西,这无情的尘世,不会给她一个预知的结局。

  岁月是如此的空寂落寞,漫长得几乎超过穿针前面的十八年。她渐渐地明白过来,她的锦涩年华尚未褪尽,就要被这堆厚重的宫墙殿瓦掩埋了!

  在漠漠清寒的荔香院,她的心慢慢化成灰。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温存,那双她活到至今唯一的曾给予她的温暖的手掌。

  这一个淡淡的月夜,她提着一袋子的绣鞋,独自来到了西院的梨花树下。

  梨花树下烟霭蒙蒙,穿针怅怅地站在花藤下,望着徒然随风飘舞的枝条,肩上落满了细细的花瓣。

  月光拖着她孤单而忧伤的影子,烙在粗大的树干上。没有冷霜儿的身影,只有她的。

  她忍不住落泪了。

  “冷霜儿!”她大声地叫唤,“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的声音划破寂寥的天空,在树林间迂回萦绕。一只栖息的夜鸟惊叫着飞走了。

  她闪着泪眼继续朝着影子说话,“你干吗要死?你要是活着我就不会上王府来!这些鞋子是不是你的?你让我看看你的脚!你出来啊,你让我看看你的脚……”她的声音哽咽了。

  然而她迅速地抬眼,咬着牙质问:“你们这些富人活着奢靡,死了还要缠住别人。告诉你,你休想!你不敢出来是不是?好,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着,她解开袋子的系带,掏出五颜六色的绣鞋,一只只朝着树干扔过去。静夜里,四处都是沉闷的噼啪声。梨花树叶一动不动的,遍地的绣鞋闪烁着隐暗的光芒。

  穿针扔得手臂也酸了。当手中空无一物后,她犹带着泪痕的脸上现出了轻松的笑。她知道,冷霜儿不会出来的。

  她毅然转身就走。

  而上次看到的那场幻景,在她心意了然之后,便已消散成了飞花,不再缠住她了。

  晨起之际,茱樱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

  “听几位公公在议论,昨夜有人听见西院有女人的哭声,好像是晋王妃在哭。她的魂灵还在那呢,真可怕。”

  穿针未所未闻般,只顾埋头寻找着什么。

  “我的那块白丝罗怎么不见了?”

  茱樱一听,脸色变了变,忸怩道:“昨日邢妃房里的小秀要个花样看,你正午睡,我把你的拿给了她。她说一早拿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穿针想起前段日子自己替邢妃的合欢襦绣过绿叶,暗自叫苦,道:“我娘的针法自是独创,我虽学了点皮毛,若是拿手绢一比较,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同一人所绣……愿没被邢妃娘娘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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