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 上页 下页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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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死了?”穿针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 “以前的晋王妃,三年前不知怎的上吊死了。” 穿针瞪大了眼睛,“是在这里吊死的?” 秋荷手指西边,撇撇嘴,“就在西院的树下被人发现的,吊了一夜了。他们把她抬出来时我都不敢过去,只是远远地看。听说脖子勒得很长,真可怕……”秋荷四向张望,神情有点紧张。 那时秋荷年龄也不大,活生生的晋王妃一夜间竟死了,时光倒转依然让她毛骨悚然。 “你看见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袍?”问这话时,穿针也紧张。 秋荷看了看穿针,似乎感觉穿针的问题很古怪,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件紫色拖地的。她是柬国的郡主,自然穿得最好了。” 柬国是翼国的邻国,边境烽火连绵不断。五年前当上晋王的肖彦率兵亲征,所向披靡。柬国求和,肖彦撤军。一年后两国联姻,柬国郡主嫁给晋王肖彦,听说整个京城花团锦簇、鼓乐喧天,热闹了好些日子。连穿针那里的百姓也是奔走相告,都说当今晋王爷刚过免冠之年,却做了顺天心顺民心的大事,国家长治久安,岁稔人丰是指日可待了。 穿针万没想到那郡主只做了一年的晋王妃就薨了,连一向喜欢包打听的龚父也没提起,说明晋王妃的死是低调处理的。 来时风风光光,渲尽繁华,去后如飞花抖落无声无息。穿针在震动中惋叹,那个年轻的郡主,当她踏入翼国这块新土地时,可曾意识到此生的幸福正如前夕清月,只留给她一年的生命? 有风泠泠,自围墙砖间穿梭而过。 穿针并没有因那晚如梦的幻景感到恐惧。回想起月光下那张精致而悲绝的脸,她想,郡主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毅然决然选择了这条路的? “晋王对她不好吗?” 秋荷轻笑一声,“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是服侍陈徽妃的,老听她叹息,说今晚王爷一定又宿在那个冷霜儿宫里了。” “冷霜儿?她叫冷霜儿……”穿针嘴里呢喃着。 冷霜儿盘金龙凤刺绣的绫罗富丽繁华。这是一场世上最华丽的姻缘,在一个王爷与一个郡主之间,却如同晚秋的颓叶,转折飘落,败了。 何等可惜! “冷霜儿死后,王爷又纳了邢妃、雯妃,陈徽妃才有出头日子了。”秋荷还在滔滔不绝,或许这种事在心底压抑太久,大有不吐不快之势。 秋荷说着引穿针走过一道偏门。前面一棵大槐树下,两个宫女正在对立着争吵。想是以为这里无人,她们争吵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一个宫女怒冲冲道,“贴这东西没用,邢妃肯定起疑心。” “那怎么办?总不能将毁了的给她穿。她一发怒,定要取了你我的性命……”另一个宫女带着哭腔。 这时,她们猛地见到穿针和秋荷走入,忙停止了争吵。一个宫女慌乱地将手中团起的东西藏到背后。 眼尖的秋荷厉声问道:“你们后面的是什么?” 两宫女面面相觑,但还是乖乖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秋荷。秋荷疑惑地摊开,原来是一套石榴红暗纹绫合欢襦,大朵大朵的牡丹,左襟上新贴的一片金箔鸭纹闪烁炫目。 秋荷凝看那一片金箔的鸭纹,微皱眉头,用手指一揭,一块被烟熏的痕迹赫然入目。两宫女见被秋荷识破,双双跪地哀求。 “求姐姐千万别告诉我家娘娘。咱也是无意将烛台翻了,蜡油滴到邢妃娘娘的衣服上……” 秋荷将手中的合欢襦塞到对方怀里,“你们家的事,跟我无关。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说完,叫了在旁凝神细看的穿针,“邢妃的事咱管不着,走。” 穿针并未理会,拿过合欢襦仔细看过,对眼泪汪汪的宫女说道:“金箔这般薄脆,遇上一丝风息就会化碎掉,怎好使用?还不如在这里绣片叶子,跟牡丹相配甚好。” 两宫女喜出望外,“姐姐可是会绣?” 穿针和婉一笑,应道:“此裙我先拿到荔香院去。你等去找些针线木框来,交给秋荷,一个时辰就好。” 两宫女欢天喜地地走了。秋荷责备道:“你真是会自找麻烦,要是绣坏了看你怎么交代!” 穿针淡淡笑了。 两宫女甚有办法,收集来的丝线不下十几种。石榴娇的红线、翠毛碧的浅绿……望着这些鲜妍的彩丝,穿针心里不免恍惚。 宫中织女多用织锦花机,手持织梭,足踏地杆,一梭一梭织作。母亲曾经给她看一幅花树对禽间瑞花纹样的彩锦,摇头叹息道:“多好的料,可花样太死板了,还不如不织……” 无论如何挑织,绫锦终究不过有限的若干花样,花纹规整排列,殊少变化,哪里比得针绣,可以随意运用彩丝,纤纤柔荑挑动种种针法,绣绘出万物的生机。 就说眼前大朵大朵的牡丹,凝了胶脂般毫无生气,正如母亲所说,还不如不织。可见邢妃只是个普通妃子罢了。那么,陈徽妃、雯妃也是如此吗?她不能不想起冷霜儿针法绮丽的锦袍,仿佛看见她站在万千众生之上,大肆铺排她令人震惊的华丽,向世人展现荣华万千的尊崇,傲杀所有人的眼睛…… “她死了,晋王一定很伤心。”她将邢妃的裙襦用木框绷紧,无意间问道,“她吊了一夜,晋王怎么不去找她?” “说来也奇怪,王爷那晚是宿在她那里。等公公们跑去禀报了,摇了半天才摇醒他,想是被灌了什么。”秋荷站在旁边看,回答道。 “晋王妃想死,不想让他知道吧?” “他俩的事谁知道?我也就见过冷霜儿两次,一次是王爷给她过十八岁寿辰,那排场可大了。她就坐在王爷身边,可没看见她笑过,只有王爷低头朝她温柔地笑……那眼神,真是醉死人。我们私下都说,晋王妃好福气,可样子恰如其名呢。第二次就是被抬出来那次,我们都不得过去,王爷来的时候我们就被赶走了。” 末了,秋荷不无遗憾道:“真想看看王爷伤心的样子,他是那么英俊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穿针斜眼瞥过,一朵红云浮在秋荷的脸上。 穿针的唇角牵起理解的笑意。 她俯下头去,捻起丝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片绷紧的绫罗上,挑起了绣针。 秋荷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太阳的一角浅黄正巧歇在琐窗上,让穿针本就柔和的脸,添了一丝低吟浅酌的温婉。 秋荷想,这个珉姬有点与众不同。 七日后,茱樱的鞭伤愈合,又出现在荔香院里。 穿针很高兴。 茱樱谈起那顿鞭笞流了眼泪,秋荷拿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哭什么?让你受点教训,活该!” 穿针连忙劝道:“你别说她。都是我害的,不该走远了。” 秋荷边准备回陈徽妃宫里去,边训着茱樱,“小心点了,别让那婆子抓了把柄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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