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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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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安想追她,却又不得不先照顾孟珏。他扶起孟珏,先用内力帮他把毒压住,看着白色的小花,十分不解,这不是他摘回来的钩吻上攀附的一株植物吗?当时没多想,就顺手一块儿带回来了。突然间,灵光一现,明白过来,世间万物莫不相生相克,此物既然长在钩吻的旁边,那么应该就是钩吻的解药。 忙把孟珏的嘴掐开,将草药挤烂,把药汁滴到了孟珏的嘴里。随着药汁入腹,孟珏的呼吸渐渐正常,神识也恢复过来。 于安把整株药草塞进他嘴里,立即扔开了他,无比憎厌地说:“吃下去。”说完就跑进了大雨里。 在轰轰的雷鸣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如同金色的剑,质问着世间的不公。大雨无情地鞭笞着大地,似在拷问着世间的丑陋。 云歌在大雨中奔跑,奔出了孟府,奔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奔出了长安城。 天地再大,大不过心。她的心已无宁土,苍茫天地间,她已经无处可去。宏伟的平陵伫立在黑暗中,无论风雨再大,它回应的都是沉默。 “站住!” 守护帝王陵墓的侍卫出声呵斥。云歌却听而不闻,依旧向陵墓闯去。侍卫们忙拔出刀,上前拦人,云歌身法迅疾,出手又重,将几个侍卫重伤在地后,人已经接近陵墓主体。大雨中,众人的警戒都有些松懈,不想竟有人夜闯帝陵,侍卫们又是怒又是怕,忙叫人回长安城通传,请调兵力。 其余侍卫都奋力拦截云歌,云歌渐渐情势危急。一个侍卫将她手中夺来的刀劈飞,另两个侍卫左右合逼向她,云歌向后退,后面却还有一把刀,正无声无息地刺向她。 云歌感觉到后背的刀锋时,一瞬间,竟然有如释重负的安静宁和,她凝望着不远处的帝陵,心里轻声说:“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刀锋刺入了云歌的后背。云歌本可以挡开前面的刀,她却停了手,任由前面的刀也砍了过来。 在闪电扭动过天空的一刹那光亮间,于安看到的就是云歌即将被兵刃解体的一幕。可是他还在远处,根本来不及救云歌,魂飞魄散中,他泪流满面,满腔愤怒地悲叫:“皇——上——” 叫声中,于安发了疯地往前冲去,只想用手中的剑,杀掉一切的人,问清楚苍天,为何要对好人如此?! 几个侍卫猛地听到一声“皇上”,多年养成的习惯,心神一颤,下意识地就要下跪,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了下意识的反应,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云歌却在悲叫声中惊醒,她还没见到他呢!现在不能死!力由心生,身形拔起,借着侍卫失神的瞬间,从刀锋中逃开,几个侍卫还欲再攻,于安已经赶至,一阵暴雨般密集的剑花,打得他们只能频频后退。 云歌避开刀锋后,就立即向前跑去,大部分侍卫都被于安拦住,零散的几个守陵侍卫也不是云歌的对手,云歌很快就跑到了陵墓前。可突然间,她又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台阶上方的墓碑,似乎想转身离开,好一会儿后,她才一步步慢慢地上着台阶。 当她走到墓碑前,看到一堆谥号中的三个大字:刘弗陵。她身子软软地顺着墓碑滑到了地上,眼泪也开始倾泻而下。她一直不想面对这一切,因为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骊山上他和她相拥赏雪的一幕。 当时,他正和她说话,还要听她唱歌,然后她睡着了,等醒来时,她就在古怪的驴车上了。她从来没觉得他死了。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暂时离开,所以她从不肯听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他已经……死去。可是,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不管她哭她笑,不管她有多痛苦,他都不会再回应她,因为她的陵哥哥就躺在这个大大的土包下面,而让他躺在里面的凶手是孟珏,还有……她,若不是她给了孟珏可乘之机,陵哥哥就不会中毒。而现在,她连替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她杀不了孟珏,她杀不了孟珏! “陵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歌的脸贴着冰冷的墓碑,却若倚在情人温暖的怀抱,小声地低喃着。 “陵哥哥,我好累!我真的走不动了。我知道你想让我继续爬山,你说山顶会有美丽的日出,不见得是我本来想要的,可也会很美丽,但是我就是只想要你!我不想看别的日出! “陵哥哥,我可不可以不爬山了?我真的爬不动了,我想闭上眼睛睡觉,梦里会有你,即使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就想一直睡觉,我不想再醒来…… “陵哥哥,你若知道我这么辛苦,会不会心疼?你肯定也舍不得让我去爬山了,对吧?你一定会同意我休息的……” 不小心惊扰了帝陵的安静都是大罪,何况来者还夜闯帝陵、杀伤侍卫。装备精良的援兵已到,领兵的军官看到于安一人站在台阶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阻挡着众人。一个人竟然就闹得他半夜从榻上爬起来,冒着大雨出兵?大怒下命令,若不能生擒,就当即格杀。 于安虽然武功高强,可一个人怎么都打不过上百的精兵。他边打边后退,渐渐地,已经退到了刘弗陵的墓前。 他手握长剑,一人站在台阶上,将云歌护在身后,阻挡住士兵们再上前。因为周围不是玉石栏杆就是雕像,全都是陪伴帝王安息的物品,类似未央宫宣室殿内的龙榻、龙案,侍卫怕刀剑挥砍中伤了帝陵的这些物品,别到时候功劳没赏,反而先降罪,所以出刀都有顾忌。虽然于安还能苦苦支撑,尽力挡住侍卫不靠近云歌,但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士兵刀下。 领兵的军官看到自己的部下被一个于安阻挡到现在,肝火旺盛,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操起自己的两柄斧头,一面向前冲,一面叫:“兄弟们,撂倒了他,回去烤火吃肉!” 士兵们一看头儿亲自冲锋,也都开始玩命地往上攻,于安再难抵挡,回头叫云歌,想带着她逃跑。可云歌闭目靠在墓碑上,好似什么都听不到。 他匆匆后退,抓住云歌的胳膊,想带她走,可云歌死死地抱住墓碑,喃喃说:“陵哥哥,我就在这里,我累了,我不想爬山了……” 于安一时间根本拽不动,悲伤无奈下,只得放弃了逃走的打算。看到台阶下密布的人头,正一个个挤着向前,他喟然长叹,没想到这就是他的结局!他以为他要遵守在皇上面前发的誓言,护卫云歌一辈子!他想着只要他大叫出云歌是孟珏的夫人,或者霍光的义女,那么即使是闯帝陵这样的重罪,这些官兵也不敢当场杀害云歌,可是…… 他回头看到云歌的样子,想到刘弗陵的离去,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今日,即使死,也绝不再和孟珏、霍光有任何瓜葛! 无数士兵的刀像倾巢之蜂一样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尖刃,在黑暗中闪烁着白光,一丝缝隙都没有,连雨水都逃不开。 “轰隆!轰隆!” 雷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哗啦!哗啦!” 大雨越下越急,砸得大地都似在轻颤。 平陵的玉石台阶上,两道鲜红的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流下。从远处看,如同帝陵的两道血泪…… Chapter 17 只应碧落重相见 同样的月儿,同样的星星,甚至同样的宁静,可未央宫的夜晚和寻常人家屋檐下的夜晚很不一样。 黑暗可以掩盖太多丑陋,阴谋诡计似乎也偏爱黑暗,所以在这个恢弘庄严的宫殿里,夜晚常常是好戏连台。皇上与妃子在柔情蜜意中不动声色地阴招频频,妃子与妃子在衣香鬓影中杀机重重,皇子与皇子在交杯推盏中磨刀霍霍…… 在这里,微笑很近,欢乐却很遥远;身体很近,心灵却很遥远;美丽很近,善良却很遥远,而看似最遥远的丑陋,在这里却是最近。丑陋在每一个如花的容颜下,在每一个明艳的微笑里,在每一袭精致的华衣下,在每一声温柔的私语中,在每一扇辉煌的殿门里。 不过,阴暗中偶尔也会开出正常的花。 椒房殿的夜晚,除了少了一个男主人外,常常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慈母手中的针线,儿子案头的书籍。 在温暖的灯下,刘奭趴在案头,温习功课。许平君一边做针线,一边督促着刘奭用功。 刘夷做了一会儿功课后,看许平君仍在缝衣,问:“娘,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平君摇头笑:“等把这片袖子缝好,就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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