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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云歌眼前隐隐浮现出:孟珏被诱到此处,等察觉不对、想要退避时已经来不及,只得持剑相抗,三面重兵环绕,包围圈渐渐收拢,将他逼向悬崖边……不对!此处的刀痕力道如此轻微,用刀的人显然杀意不重,看来刘询并不想立杀孟珏,他想活捉他?为什么……也许孟珏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也许他还有顾忌,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所以并非他诱孟珏到此,而是孟珏发现他的意图时,主动向悬崖边靠近,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任刘询摆布!

  云歌扶着树干,大口地喘着气,等稍微平静一点后,她小心地一步步走到悬崖边,向下探望。壁立千仞,峭崖耸立,她一阵头晕,立即缩了回去。

  从这样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她身子发软,摔坐在了地上。雪花簌簌地飘落在身上,脑中也似飘着大雪,只觉得天地凄迷,白惨惨的寒冷。

  迷蒙的雪花中,好似看到一个锦衣男子,走进了简陋的面店,正缓缓摘下头上

  的墨竹笠。彼时,正是人生初见,一切还都如山花烂漫。

  “我叫孟珏,孟子的孟,玉中之王的珏。”

  “送你的。你送我地上星,我送你掌中雪。”

  “坐下来慢慢想,到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夜还很长,而我很有耐心。”

  “云歌,等我,我马上就到。”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她一面哭着,一面拄着军刀站起来,挥舞着军刀,发疯一般地砍着周围的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我才不要欠你的恩!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

  哭着哭着,军刀好似重千斤,越挥越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软跪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边有人。”山涧中有人高喊。

  云歌眼泪仍是落个不停,只觉得天地昏茫,一切都已无所谓。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她的脑海,如果刘询已经肯定孟珏死了,还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封山?

  哭声立停,连泪都来不及抹,立即捡起军刀,躲进了山林中。

  她从侧面仔细观察着悬崖,崖壁上长了不少松柏老藤。如果落下时,预先计划好,借助松柏的枝干,坠力必定会减少许多,再侥幸地没有撞到凸凹起伏的山壁上,也许有千万分之一的生机。

  她将长刀绑在身上,准备下山谷,看看有无可能从下往上攀,也许孟珏正奄奄一息地吊在崖壁的哪棵树上,可也许他已经……她立即打住了念头,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出发!

  等爬到山谷中,仰头望山,才发觉此山有多大,左右根本看不到边际,一寸寸地找,要找到何时?

  不管找到何时,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歌深吸了口气,手足并用,开始往上攀缘。松柏、藤条、灌木交缠,有的地方积雪甚厚,看不清楚植物本来的面貌,等手拽到了才感觉出有刺,云歌虽然戴着厚厚的绣花手套,仍被尖刺刺伤了手掌。

  突然,几声细微的鸟鸣声传来,云歌顾不上去听,仍专心爬山。又是几声鸟鸣,

  云歌停住,侧耳细听,一会儿后,又是几声。

  乍听,的确像鸟叫,可前后的叫声连在一起,却隐然有“官、商、角”之分。云歌闭起了双目,似推断,似祈求:“徵音!徵音!”

  鸟叫声再次响起,果然又高了一个音调。云歌眼中泪花隐隐,立即追着鸟叫声而去。

  当她拨开密垂的藤萝时,孟珏正倚在山壁上朝她微笑,神情平静温暖,好似山花烂漫中,两人踏青重逢,竞无丝毫困顿委靡。

  云歌冷着脸说:“你因为我遭受此劫,我现在救你出去,我们两不相欠!”

  孟珏微笑着说:“好。”

  云歌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褴褛衣袍:“伤得重吗?还能走吗?”

  “恐怕不行。”

  云歌背转过了身子:“我先背你下去。”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仿佛受伤的人是她。鼻端耳畔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彼此都似有些迷茫,没有一个人说话。

  云歌砍了一段藤条,当做绳子,将他缚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下山。

  虽然有武功在身,可毕竟是背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又是如此陡峭的山壁,有时是因为落脚的石块突然松了,有时是因为看着很粗的藤条却突然断裂,好几次两人都差点摔下去,云歌虽然一声不吭,可额头上全是冷汗,而孟珏只沉默地抱着她,每一次的危险,连呼吸都未起伏。云歌忽然担心起来,这人莫不是晕过去了?趁着一次落脚站稳,扭头探看,却看他正微笑地凝视着她,目中竟透着宁和喜悦,云歌呆了一呆,脱口而出:“你摔傻了吗?”

  孟珏笑而不语,云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扭过了头。

  好不容易,下到了山谷,云歌长出了口气。放下他,让他先靠着树干休息,又将怀中的点心果子放在他手边,虽已是一团糊了,不过还能果腹。

  “你帮我砍些扁平的木板来,我的腿骨都摔断了,需要接骨。”

  云歌拿出军刀削砍出木板,孟珏将如何接骨的方法告诉她,吩咐说:“若我晕过去了,就用雪将我激醒。”

  云歌点了点头,孟珏示意她可以开始。

  云歌依他教授的方法,用力将错位的腿骨一拽再一扭,咔嚓声中,孟珏脸色煞白,满额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云歌抬头看他:“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个吗?”

  孟珏从齿缝中吐出两字:“继续。”

  云歌咬了咬牙,低下头帮他清理另一条腿的伤势,先将木刺剔除干净,然后猛地将腿骨一拽。

  剧痛攻心,孟珏忽觉气血上涌,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挡面,一口鲜血喷在了衣袖上。

  云歌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帮他接骨,并未注意孟珏的动作。待接好后,又用木板、藤条固定绑好。

  云歌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孟珏微笑着说:“别的地方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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