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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两只猴子吱吱跳到孟珏身后,和孟珏站成一溜,模仿着孟珏的动作。孟珏动一下,他们动一下,竟是分毫不差。还装模作样地努力模仿着孟珏的神态,只是孟珏举止间的高蹈出尘,到了猴子身上全变成了古怪搞笑。

  一个人,两只猴子,站成一列,一模一样的动作,说多怪异有多怪异,说多滑稽有多滑稽。

  云歌的脸板不住,变成了强忍着笑看。到最后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孟珏闻音,只觉得呼吸一刹那停滞,全身僵硬着一动不能动。

  两只猴子也立即学着他,突然间身体半蹲,上身前倾,手一高一低停在半空,然后僵了一会儿,随着孟珏的动作,缓缓侧头看向云歌。

  云歌本来已经又板起了脸,可看见一人两猴齐刷刷的转头动作,只得把脸埋

  在膝盖上,吭哧吭哧地压着声音又笑起来。

  孟珏望着云歌,眼中有狂喜和心酸。

  两只猴子等了半天,见孟珏仍是一个姿势,无聊起来,蹲坐下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看看云歌,看看孟珏。

  笑声渐渐消失,云歌抬头时,已经与刚才判若两人,冷着声音问:“你在我面前做这些干什么?”

  孟珏眼中也变回了一无情绪的墨黑:“你是侯师父的半个徒弟,这最多算代师传艺。”

  云歌垂眸看着地面,似在犹豫。

  正在这个时候,富裕喘着粗气跑来:“哎呀!好姑娘,你让我好找!都快跑遍整座山头了。”

  云歌立即跳起,惊喜地望着富裕,富裕却看着孟珏不肯说话。

  “若是许姐姐吩咐的事情,就直说吧!”

  富裕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方白绢,递给云歌:“娘娘说了,看过之后,立即烧掉。”

  云歌接过白绢,打开一开,果然是收藏令牌的暗格图样,她喜悦地说:“回去转告许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

  富裕应了声“是”,想走,却又迟疑着说:“姑娘,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云歌微笑着点了下头。

  富裕眼中有难过,却只能行礼告退。

  云歌沉默地将白绢摊开,放在了地上。

  孟珏走过来看了一眼后,将破解方法教授给她。两只猴子依旧跟在他后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着。

  不管暗门的机关有多复杂,可为了取藏物品方便,正确的开启方法其实都很简单。等清楚了一切,云歌对着远方行礼:“谢谢侯伯伯。”

  孟珏一言不发地离开,走远了,听到箫音又响了起来。

  山岚雾霭中,曲音幽幽,似从四面八方笼来,如诉、如泣,痴缠在人耳畔:踏遍关山,倚断栏杆,无君影。

  蓦然喜,终相觅!

  执手楼台,笑眼相凝。

  正相依,风吹落花,惊人梦。

  醒后楼台,与梦俱灭。

  西窗白,寂寂冷月,一院梨花照孤影。

  孟珏觉得脸上片片冰凉,抬眼处,苍茫天地间,细细寒风,吹得漫天小雪,轻卷曼舞着。

  雪由小转大,飘了一夜,山中梅花被催开,在悬崖峭壁上迎着风雪烂漫。

  刘询贪其坚韧高洁的姿态,竞站在雪里赏了一个多时辰。七喜和何小七劝了两次,反被刘询嫌烦,给斥退了。

  等觉得兴尽了,刘询才欲返回。刚走了几步,却看一个红衣人影沿着山壁迎雪而上,攀到悬崖前,探手去折梅。他蓦地想起无意中拥入怀中的柔软幽香,心内阵阵牵动,不禁停下遥望。

  风雪中,人与花都摇摇欲坠,刘询的心不自觉地就提了起来。看到那人顺利折到梅花,刘询也无端端高兴起来,觉得好似是自己成功做到了一件事情。

  看了看那人下山的方向,刘询迈步而去。

  七喜和何小七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含了笑意。看斗篷颜色,该是个女子,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或哪宫的宫女,只怕她自己都不会想到,这番雪中折花竞会折下泼天富贵。

  等刘询绕到山道前,人与花竟已下山,白茫茫风雪中,一抹红影渐去渐远。

  刘询忙加快了步速,一边追,一边叫:“姑娘,姑娘……”

  女子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捧着花回头。

  花影中,轻纱雪帽将容颜幻成了缥缈烟霞。

  刘询赶到她身前站住。大病刚好,气息有些不匀,喘着气没有立即说话,只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几声轻笑,若银铃荡在风中。笑声中,女子挽起挡雪的轻纱:“皇上,你怎么看着有些痴呆?”

  刘询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怔怔望着云歌。

  云歌在他眼前摇了摇手:“皇上,你回去吗?若回去正好顺路。”

  刘询忙笑道:“好。”说着想把云歌抱着的梅花拿过去,“我帮你拿吧!”

  云歌任由他拿走了梅花,默默走在他身侧。

  风雪中,两人走了一路,竟是再没有说一句话。

  女子的软语娇声固然愉人心扉,可适时的沉默却更难得,刘询杂乱的心绪渐渐平稳,觉得心中有茫茫然的平和安宁。

  进了温泉宫,刘询拿着花,迟迟没有还给云歌,直到最后才将花依依不舍地递回:“好花要配个好瓶子,我命七喜去给你寻个瓶子。”

  云歌没有接,微笑着说:“皇上捧着它回来,就送给皇上赏了。”

  刘询有意外之喜,笑道:“我的起居殿中刚收了一个新花瓶,正好插梅花。”

  云歌问:“什么样子的?”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肩并肩地进了大殿。

  何小七欲跟进去,七喜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又遥遥朝殿内的宦官打了个手势,所有宦官都悄悄退出了大殿。

  何小七呆站了会儿,小声问七喜:“这不是第一次?”七喜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何小七忙知错地低下了头,嘴边却抿出了个阴沉沉的讥笑。

  云歌一进屋子就笑说:“好重的药味。”

  刘询叹道:“我的病已经大好,他们一个个却还把我当病人一般捂着。”

  “大哥若不觉得冷,我打开窗户透一下气。”

  看刘询同意了,云歌将内殿的窗户一一打开。捧起案上的一个玉瓶,行到外殿:“大哥说的是这个瓶子吗?”

  “就是它。”

  云歌把瓶子放在正对殿门的案上,脱去斗篷,跪坐在了案前。

  刘询将花递给她,坐到她身旁,看她修剪花枝。

  两人时不时视线相触,云歌或嫣然、或低首,刘询只觉花香袭人,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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