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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夏竦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捂着嘴儿,“呜呜”直叫唤,望着安心眼里露出哀求的目光,吓得脸色发白。

  “安心姑娘,你就——饶了他去吧——”韩琦是个上战场打战的将军,什么恐怖的场面没见过?但听了安心的话后,背脊梁上也一阵发凉。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去了吧!好歹他也是个朝廷命官,你杀了他不太妥当。”范仲淹也出来圆场了,倒不是为夏竦求情,也不是怕被连累,反正这一场战打输了,他心里已无比败丧,也不在乎赵祯会如何处置他了,只是不想安心因此获罪。

  “这样啊——”安心收起了小刀子作沉思状,半晌骂了一句道:“丫丫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说着,狠狠在夏竦屁股上踢了一脚道:“给我爬出去!”

  “呜呜——”夏竦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屁股,眼见在场众人都冷眼望着他,再没人替他求请了,只得屈下身子,向门外爬去,边爬心里边恨恨不已——安心!好极了,知道了你的名字就不怕你飞到天上去,总有一天要报这极辱之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喜若狂

  庆历元年,春。

  当真是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赵祯正与张美人在御花园中散步,正是春光烂漫时节,树梢头上都绽出了嫩绿的新芽,园中一派欣欣之景,呼吸间也满是清甜的气息。

  赵祯正撷了一朵桃花要与张美人簪于鬓边,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走了过来道:“官家,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有本上奏,龙图阁直学士范仲淹与安抚招讨副使韩琦也有本上奏。”

  “哦?”赵祯的手在空中略顿了顿,径自将那朵桃花交与张美人,自己便急着去看奏章 了。

  张美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再低头望望掌中那朵艳丽的桃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每回总是这样,一有朝政之事,便将自己丢下不再理会。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这宠爱,也只是短暂的瞬时。红颜易老,年华堪度,在这寂寂深宫之中,除了希冀君王的宠爱与陪伴之外,生命里还有些什么呢?张美人轻轻地将那朵桃花自个儿簪于鬓边,临水照了照,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倒影在水中。一阵风过,吹起满池涟漪,乱了倒影,也乱了芳心。

  凝晕殿,赵祯正襟危坐,先是读到范仲淹上书请求拨款以加强边防之事,微笑了笑,以朱笔批了个准字。再看到韩琦的请罪奏章

  ,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战败,又是战败!为什么大宋如此多的兵将,与西夏交战却是一败再败!幸好这败战,比上回的三川口之战要好得多,起码任福消灭了大量的西夏兵马。李元昊想必也不好受吧!他地人是死一个少一个。

  赵祯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平静了下心情,再看夏竦地奏章

  。那上头无非是一些弹劾韩琦与范仲淹私自发兵,乃至战败的言语。赵祯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夏竦不好好想法子安抚百姓,抚恤阵亡将士,却忙着窝里斗!自己当初见他头脑灵便这才派他去抵御西夏的侵扰,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识大体!赵祯本待放下奏章

  不再去看,却又生怕疏漏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看下去。

  再往下看,见到的是夏竦极言陈述范仲淹与韩琦如何羞侮他之事,赵祯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个夏竦文笔华丽,说到被侮,却也是扬扬洒洒一大篇,可惜赵祯素知范仲淹与韩琦不是那等轻薄之人。何况官阶压在那里,即便是意见不合。也不至于如此张扬跋扈。夏竦果然是不识大体,如此小事也值得渲染上奏,纯属浪费时间。

  再看到奏章 中写到一个来历莫名的小妖女,殴打朝庭命官,范仲淹与韩琦却冷眼旁观。奏章

  中字字血泪。声声悲愤。说到他怎样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若不是皇天保佑,几乎就要被当场杀了!赵祯看到这里。倏地站起身来,不是为夏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义愤填膺,是为了夏竦奏章

  中提到的那个令他日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名字——安心!

  安心!你果然没有死吗?赵祯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用力到骨节处隐隐发白!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明明亲眼看到了安心地尸体,也亲眼看到她下葬,虽然在心里一直没有将她当成是已经逝去的人,但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不愿就完全改变,即使他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够!

  赵祯激动地又将夏竦的奏章

  看了一遍,上面还提到了卓然与江傲,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赵祯却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又有哪个人会像卓然一样成天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布长衫?又有谁能够像江傲那般行事傲慢无忌?既然他们也在,赵祯更多了一层希望——安心,还活着!

  可笑这夏竦,竟想让自己下旨在全国通缉这几人!赵祯不觉笑出声来,这几人,连他这个皇帝都头痛无奈,夏竦又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他行事荒谬,安心定然不会与他过不去的。赵祯深切地了解安心地为人,压根不再考虑其他,便认定是这个夏竦自讨苦吃。

  赵祯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丢下奏章

  便向着殿外狂奔而去——他要去延州!他要去看看安心是否还活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要看到她安然无恙!赵祯已然狂喜至极,什么世俗礼法,国家大事统统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只要看到安心还存在!

  张美人正独个儿带着侍女从御花园中懒洋洋向着凝晕殿走来,谁知刚走到殿门口,便见里面有一人旋风也似地冲了出来,险险将她撞个满怀。

  张美人压根没看清是谁,再想不到会是赵祯,不禁抚着胸口啐道:“作死呀,慌慌张张赶着去投胎么!”说着,轻轻整理着鬓边散乱下来地青丝。那人压根不理会她,仿佛没听见一般,急急跑得远了。

  张美人身旁的侍女,忍不住一脸震惊与讶异,低声向着张美人道:“那人——仿佛是——是官家!”

  “什么!官家?”张美人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极目远眺,瞧得仔细了,果然见那人影正是赵祯,却不知为了什么事,他竟跑得如此飞快,难道是因为方才的奏章

  中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但那也可以急诏大臣来商议,他自己何必胡乱奔跑?瞧他跑的方向,像是要出宫去。张美人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有什么事情,令得一个君王奔跑得连威仪都不要了。

  张美人不解,展昭更不解。他刚从宫外出来,正往赵祯日常所惯待的凝晕殿走去,却迎面见一人急急奔来,正是赵祯。

  “皇上,你怎地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在这里狂奔——难道宫中来了刺客?”展昭急忙迎上去,目光直视着赵祯地后方,瞧瞧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追将上来,可惜。除了道旁绿树婆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赵祯脚下更不停顿,一边向宫门处跑着,一边气喘吁吁道:“朕——朕要出宫——”

  展昭见赵祯连停下来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当真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只好跟在他身旁放慢了速度一起跑,边跑边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出宫要去哪里啊?”

  “朕——

  延——延州!”赵祯累地不行,喘息更急,边跑边说对肺活量地大考验啊!要知道他成日只在这皇宫大内里生活。换句话来说,便是足不出户,平时根本很少锻炼,更不会武功,现下已全力跑了这许久,不累才怪呢!

  “去延州?去延州做什么?难道是延州战事吃紧?”展昭说着说着。心内感动的不行,以为这位皇帝忧国忧民已到了如此境地。竟然想要御驾亲征——等等,御驾亲征?!!这也不对啊,他就一个人,且别说他跑不跑得动吧,就算跑到了。也无益于事啊!想着忙接着道:“皇上。即便如此,你也不用这么急啊,边境自然有将士守着。你为何要去犯险?难道你要这样一路跑着去?”

  赵祯喘不过气了,顾不上答话,连连摆手。

  “皇上,你且停停,御驾亲征是大事啊,你怎能这样一人跑着去?要去也要先找大臣们商议了,再带上大队兵马护着你去啊!”展昭以为这个皇帝已经急傻了,怎的行事如此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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